第21章 决定 疼痛像潮水一样缓缓退去，克伦慢慢吐出一口气，额头上一片冰凉，上面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军医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说道：“上尉，你可真幸运，这一刀要是再深入一点，我敢保证一定会砍断你的脊椎骨，你会在瞬间死去，毫无痛苦。”

“你这是在为我庆幸还是在替我惋惜？”克伦虚弱地笑道。

军医耸了耸肩，提着箱子去处理下一个伤员。

克伦瘫软在床上，他连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这只是哥特人进攻的第二天，从黎明到黄昏，要塞挡住了敌人的十几次进攻，敌人出动了大量的小型投石机和攻城弩，在敌人冲锋的时候，罗汉士兵几乎被暴雨般的碎石和弩箭压得探不出头。敌人攻势最猛的地方已经数次易手，城头上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让人无法立足。如果不是将军把最后的预备队组成了三支突击队反击，说不定城墙在今天就已经失守了。

战斗结束后，三个中队长哭丧着脸向他报告，各中队能战斗的人员已不足六成，这其中还包括了能勉强上阵的轻伤员。

边防军的伤亡还不清楚，但是绝对不比自己的部队乐观，想不到仅仅两天，要塞的形势已经变得危在旦夕。

“克伦.尚塞上尉在吗？”一个边防军士兵走进来，高声问道。

克伦慢慢撑起身体，“是我，有什么事吗？”

“上尉，科曼将军命令您马上到五号哨楼指挥部，参加紧急会议。”

克伦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克伦赶到指挥部时，三个师的师长和艾文特已经在房间中等他。克伦向将军和其他几人敬礼后在下首坐下。将军点点头道：“现在人已到齐，开始吧。”

克伦心中一惊，这次会议只有这几人参加，显然是一次小范围的高级别会议，为什么将军会特意让他一个小小的上尉参加？

他正在疑惑，只听见将军在叫他的名字，“尚塞上尉。”他连忙站起来应道：“卑职在。”

将军抬手示意克伦坐下，他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上尉，你的部队伤亡情况如何？”

“伤亡很大，阵亡士兵大约一百五十人，目前能作战的士兵不超过三百人。”

“三百人，”科曼叹了口气，“想不到已经有这么多人牺牲在北石要塞，他们本不该死在这里的。”

克伦心中一阵绞痛，是啊，这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本不应该在这里消失。

看到克伦的神情，将军欲言又止，另外几人互相看了看，艾文特轻咳了一声，看着将军说道：“将军，还是由我来说吧。”

科曼将军摆摆手，“这件事情由我和上尉商量，如果他不同意我绝不勉强。”

将军的话让克伦吃了一惊，他站起来正色说道：“将军，守土御敌是帝国军人的本分，葬身沙场也是军人最好的归宿。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我和这里的全体近卫军官兵将遵从您的命令。”

科曼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似乎有激动、赞赏，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惋惜。他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如果你们将因此全军覆没呢？上尉，我希望你明白，你们，这一次有选择的权利。”

约瑟夫觉得他的上下眼皮已经被粘在了一起，哪怕让他睡上十分钟也好，他实在是疲累到极点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充满了他的胸膛，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下。

“来一口吧，能提神。”巴库特丢过来一个皮袋。约瑟夫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是烈酒。他连忙仰头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省着点，我就这么多了。”巴库特在旁边嘟囔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命享受呢？”约瑟夫把袋子丢回去，“你也来两口。”

巴库特靠在墙上，一道伤口从他的嘴角一直拉到了耳根，虽然伤口并不深，在摇曳的火光下仍然显得很是触目惊心。他接住酒袋，嘿嘿笑了两声，打开喝了几口，“说得也对，谁知道呢？”

这是他们上次从训练团的学员车上找来的好酒，酒味香醇但是极烈。约瑟夫闭上眼睛，感觉着火辣的液体在胃中化开，变成一条条温暖的热流在身体里流动，冻僵的四肢传来酥麻的感觉，他不禁呻吟着说道：“好酒，就算明天死了也值了。”

“拿着吧，都给你了。”巴库特又把酒袋丢了过来。约瑟夫愣了一下，“巴库特，你不是当真的吧？我们认识三年了，你还没有这么大方过。”

巴库特呸了一声，说道：“老子什么时候小气了。”

约瑟夫忽然放下酒袋，向旁边的阴影里问了一声：“头儿，是你吗？”

克伦从旁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火光下，他脸上的神情凝重而僵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约瑟夫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一层晶亮。

“命令所有人回营休息，今夜这里不用我们警戒。”克伦说道。

“可是今天比诺德上校的命令是这一段城墙由我们负责警戒，这是违抗军令了，头儿。”约瑟夫和巴库特疑惑地对望了一眼，头儿的样子有点奇怪，犹豫了一下，巴库特开口问道。

“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有新的任务。”说完克伦转过身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他的声音在风中仿佛有点微微的颤抖，“我又替你们做了一个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