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
一片震惊的天稚还没来得及把看到的情况反应给赵楚一,这时赵楚一却自己动了,他原本扶着天稚肩膀的手此时用了几分力气,直接是捏的天稚肩膀生疼,天稚无法想象到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不过显然爷爷已经看到了消失的坟包,他伸出右手,指着远处坟包的位置大叫到。
“快,快过去,快点……”
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怎么的缘故,爷爷的声音显得极为嘶哑,简直不像人类的声音,反而更像野兽的嘶吼,他的情绪极为不稳定,半边身子从天稚的背上窜了起来,右手摇晃着指向远方,嘴巴大张着,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苍老的脸上的皱纹此刻完全扭成了一片,就好像雨水冲刷过的土地,沟壑纵横,支离破碎。
天稚连忙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感觉到自己有生之年第一次跑的这么快,爷爷激烈的情绪仿佛会影响人一般,他自己也跟着莫名的慌张起来。
可是,事与愿违,他们并没有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反而是极速奔跑的天稚脚下一滑,带着爷爷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出去的那一瞬间天稚的脑袋就空了,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用手去护住爷爷,不让他受伤,因此自己摔了个狗啃泥,稚嫩的脸和这秋天的大地来了和亲密接触,他真切的感受到一大团潮湿的泥土钻进了他的嘴里,触感冰冷,苦涩咸湿。
天稚没时间管自己的状况,他一骨碌的爬起,还没站稳就急切的寻找起爷爷来。
爷爷看起来应该没被摔倒,此刻的他早已自己爬了起来,用踉跄的步伐急切的跑向坟包。
坟包被完全冲垮了,一些骨块被大雨冲了出来,混在泥土之中,看起来颇为刺目。而赵楚一看到这一系列情景,瞬间扑倒在地,老泪纵横。
“老友们啊,是我对不起你们啊,我病了,好久没来看你们,以至于你们的家被冲垮了都不知道啊。”
“老友们啊,我赵楚一真是个废物,以前说过要给你们修建一个气派的墓园,奈何我这个废物瘸子,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无能啊,如今我也时日无多了,可能很快就要下来陪你们了,你们可要等我啊……”
想当初六十年前的灭门惨案,碧鸳楼三十多号人死于非命,而他赵楚一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这些他曾经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对他极好的年轻老板老板娘,就这样成为了沉寂于此的一座孤坟。当初的他穷困潦倒,自然也没什么钱财给他们厚葬,而当初答应他们的有朝一日会厚葬他们,也因为生活的无情至今为止未能实现。今时今日,这座孤坟也被大雨冲倒,他们死的冤枉,连死后却也不能安息吗?想到这一切的赵楚一自然是悲痛欲绝,难怪他的心中一直有一种声音要叫他过来一趟,若是早知道这一切,他定然会早早赶到,也省的这无情的苍天烦扰死者啊!
看着爷爷哭成了这个样子,天稚的心中也莫名烦闷起来,虽然听爷爷说过当年的事,但他还是无法想象当时是怎样的一番惨烈景象,他也想象不到爷爷会收到怎样的刺激。而此刻爷爷哭成那样的惨状,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他只是呆呆的现在一旁,看着满地尸骨遍地的狰狞场景,心中很不是滋味。
突然,他眼前一亮,挪动步伐走到旁边的石台上,捡起一张灰黄色的羊皮纸。真是奇怪,这大雨下完之后,这张羊皮纸居然是干的,而且表面也干净光滑,没有沾染一点一滴的泥水。
不过奇怪的是这张羊皮纸上没有一个字,天稚拉着它左一遍右一遍的翻看着,并未看出任何奇异之处,很快他的好奇心散尽,想要转手丢了它,但不知道处于一种怎样的心理他还是没有丢,而是把它拿到一旁给爷爷看。
爷爷依然是哭的一片稀里哗啦的,天稚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把羊皮纸递了出去,他本想和爷爷说明这张羊皮纸的奇特之处,可是还未待他开口,这羊皮纸竟自己脱手而出,飘到了赵楚一的手上。
青色的光芒又一次泛起,纸上涌现出几个晶莹的大字,这青色的光芒打到赵楚一的脸上,竟让他瞬间镇定了下来。赵楚一也是颇为奇怪,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专心的盯着这张羊皮纸上的字看了起来。
这几个字很简单,提到了神墟,血祸,逃离,传承等字眼,赵楚一看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隐隐觉得这张纸的不凡,或许当年的血祸完全和它有关。
抱着这样的念头,赵楚一又埋下脑袋,仔细的看起纸上的其他字来,这时候纸上的字突然变了,变成一小段连贯的文字。
赵楚一认得出它,这字迹正是出自他的老板之手,老板记的账他看过,字迹也如同这纸上的一般,苍劲有力,端庄大气。
这段文字是这样的:
不知道这张纸最后会出现在谁的手上,但愿它不会被血朝组织的人拿到,从我一开始带出这张纸后我就知道,我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这张纸我留不住,可是它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被血朝所用,否则整个江湖将永无宁日。我把它缝在了我的身体上,和我的皮肤融为一体,这可能帮助它逃过一小段时间的搜索,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持久之策,这张纸终究还是会重出江湖,到时候又不知道会引发多少灾祸和生离死别。所以我奉劝正在看这张纸的阁下你,你若没能力留住它,就尽快毁了它!
看完了这一段文字的赵楚一似乎终于明白了当年那场血祸的发生所为何因,他的心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一个个含冤死去的人的音容笑貌,他的心突然剧烈的疼起来,那些刀光剑影和那些鲜血横流一幕幕的重现在他心头,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天,那个漂亮的酒楼里,而那屠杀者手执利刃向他袭来,他躲闪不及,被利刃刺入胸腔……
“不要啊……”
赵楚一大叫一声,而后便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站在一旁出神的天稚被他这喊声吓到,忙转过头来,却只看到爷爷倒地的那一瞬间。
奇怪,刚才还在专心看那张纸的爷爷,怎么会突然就倒下了,天稚心中大呼不好,忙跃身过来,将爷爷扶到背上后便拼命的朝着村中跑去,而昏迷了的赵楚一,手上依然紧紧的捏着那张诡异的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