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晌，她面色有些难看地睁开了眼睛。

在城西的宅院住下之后，云九洛便将之前的衣物都取了出来，也免得日日要在耳坠中仔细寻找。如今耳坠中只剩下一件能够换的衣裳，正是晏池秋在灵后寿诞之前留下的那件据说是鲛丝织就的冰蓝长裙。

那长裙的样子繁复绮丽却偏偏质感轻若无物，一看便非凡品，如今以她的身份，怎能如此招摇！

不过……

云九洛凤眸微眯，似乎也无不可……

………

一柱香时间就快到了，清屏依旧站在荷塘畔，垂眸去看水中的鱼影，神色一派清浅淡然。

适才忽有婢女疾步走来，在吴乌夫人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乌夫人脸上的笑意便立刻收起，缓缓扫视一圈之后，疾步离开了。

临走前她只说：“阿泽的病情微有反复，我去去就来，诸位在此务必尽兴，稍后我便来赔罪。”

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不许离开。

几位夫人当场就变了颜色，乌夫人却根本没有理会，匆匆往乌泽的院落赶去，夫人们自讨了个没趣，凑到一起也不知说些什么。

乌夫人刚离开没半刻，阿水臭着一张脸，也不避讳亭子中的莺莺燕燕，直接一抚衣摆，冷冷坐下了。

柳鸾立刻挪到他身边，也不敢去拽他的袖子，小心翼翼抬头仰视着他，问道：“阿水？这是怎么了？”

“阿水，你告诉我嘛。”

“阿水阿水，你是不是碰到洛九了，她敢欺负你，我帮你出气！”

“阿水，你跟我说一句话嘛。”

“阿水你别不开心了，要不我们这就回去？”

“阿水，到底谁惹了你，你倒是说句话呀。”

“阿水……”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臭，放在膝头的右手已经紧握成拳，他恶声道：“闭嘴！你再废话，小爷这就离开！”

柳鸾果然住了嘴，眉眼含笑道：“嗯嗯，我不说，你肯说话就好。”

方才挤满亭子里的少女们早已不见了影子，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不说与一个少年挤在一处成何体统，就是两人这番作态，众人也实在是没眼去看。

阿水一个人生着闷气，柳鸾殷勤在侧安慰；妇人们领着个家女儿三三两两交谈起来，纷纷避开亭子里那一对身影；清屏则依旧面不改色，素手探出袖子，拨弄着一只含苞的莲花，看似百无聊赖，实则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敛去浑身的弱点，随时可以自虚空中抓住那柄三尺青锋。

芙蕖塘边的气氛就这样怪异了起来。

没过多久，清屏忽然眉梢展开，表情微松，眼中也露出些喜色，她侧首望去，却直接怔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芙蕖塘边的所有人呼吸都停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