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滔滔,即便被神山镇压,却依旧翻涌不休,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凶兽,发出不甘的咆哮。
卞庄看着这一幕,浓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早已面无人色,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的天官,沉声询问。
“这弱水,究竟是何来历?”
“为何有如此大的怨气?”
那天官好不容易才从被巨手拍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听到卞庄的询问,连忙压下心中的慌乱,哆哆嗦嗦地解释起来。
“回…回元帅,这天河,乃是上古之时,女娲娘娘补天之后,自三十三天外流淌而下的无根之水。”
“后来三清圣人老爷为防其再次泛滥,祸乱人间,便以无上大法力将其截断,禁锢于此,形成了如今的天庭天河。”
“这弱水,便是天河水精,天生地养的灵物。”
“只是…只是她灵智初开之时,便被三位圣人老爷下了法旨,无特许,永世不得离开天河半步。”
卞庄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自女娲娘娘补天至今,已过去了多少个元会?
亿万年的岁月,被独自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天河之中,没有同伴,没有师长教导,更没有片刻的自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面对的只有冰冷的河水与无尽的孤寂。
别说是一个刚刚诞生灵智的精怪,就算是心性坚韧如他这般的大罗金仙,被关上这么久,恐怕也得疯!
怨气?
这滔天的怨气,简直是理所当然!
念及此,卞庄心中那丝因弱水暴起伤人而生的怒意,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怜悯。
他缓步走到天河边,无视了那依旧在神山镇压下剧烈翻腾的河水。
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波涛。
看到了那深藏水底的孤独身影。
“从今往后,十万天河水军,连同这天河,皆由我卞庄掌管。”
他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天河深处。
“我乃人教嫡传,三清之首·太清道德天尊座下·玄都大法师的记名弟子。”
“你若能安稳下来,收敛凶性,我便为你上奏师祖,求他老人家开恩,给你一份自由,允你出天河修行。”
“甚至,我可做主,收你为人教记名门徒,教你玄门正法,如何?”
河水的翻涌,为之一滞。
卞庄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弱水的脑海中炸响。
自由?修行?人教门徒?
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片刻的死寂之后,河水缓缓分开,一道朦胧的水光升腾而起。
在卞庄面前化作一个身着蓝色宫装,面容清冷,眼神中却带着三分戒备、三分茫然与四分期盼的少女。
她定定心看着卞庄,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良久,她才用一种略带生涩,却清脆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