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乐瑶猛地甩开母亲的手,那双因为擦了一天玻璃而通红起泡的手掌,剧烈颤抖。
“你说骨气?那我问你,爸那些所谓的朋友呢?”
“那个看着我长大的刘叔叔?那个以前天天来咱家送礼的王伯伯?爸住院三天了!除了上门催债的,有一个人来看过吗?!”
黄乐瑶指着大门外,声音嘶哑,带着血腥气。
“今晚在金樽会所!刘浩!那个发誓非我不娶的刘浩!拿着一杯别人喝剩的酒要泼我脸上!逼我叫他好哥哥!”
“周围那些以前巴结我的姐妹全在笑,都在拿手机拍视频等着看笑话!”
黄母愣住了,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呃呃”的气音,像被掐住了脖子。
“只有朱立生!”
黄乐瑶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得要把礼服撑裂。
“只有那个你们口中的野蛮人!那个没教养的暴发户!是他让人把刘浩像狗一样赶出去的!是他没让那些人动我一根手指头!”
黄乐瑶蹲下身,双手死死抱住膝盖,脸埋进臂弯。
“妈,你们根本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以前那些人脉全断了……现在的羊城,朱立生才是天……”
客厅死寂。
只有壁钟“咔哒、咔哒”地走,那是黄家倒计时的丧钟。
黄母呆立当场,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儿。
地板上,那两道血脚印红得刺眼。
她眼里的怒火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大厦将倾,无力回天。
“乐瑶啊……”
黄母瞬间苍老十岁,声音发颤,没了刚才的气势。
“既然这么苦……既然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咱们不争了行不行?”
“把市场卖了……哪怕贱卖……咱们带着你爸出国……离那个姓朱的远远的……”
“妈求你了……别再跟那个魔鬼搅和了……”
眼泪滴在黄乐瑶头发上,温热,却像冰水浇透了心。
走?
往哪走?
一旦没有了黄沙市场这个筹码,光是违约金就能把黄家最后一点家底掏空。父亲那个身体,经得起折腾?在国外等死吗?
而且……
黄乐瑶抬起头。
眼前浮现出朱立生坐在车里,把玩着那两个地摊核桃,看着她把一堆房卡扔进珠江时的侧脸。
那个男人说:“不想被人当狗,就自己变成拿肉的人。”
逃避就是认输。
逃避就是承认自己这辈子只能当个被人随意践踏的废物花瓶。
她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我不走。”
黄乐瑶站起身。
眼前黑了一下,她扶住鞋柜稳住身形,眼神里那一丝软弱被名为野心的东西吞噬,那是被逼到绝境生出的狠劲。
“这件事没完。”
“只要朱立生不松口,咱家就死定了。逃避救不了爸。”
黄乐瑶没再看母亲那张惊愕的脸,提起那双带血的高跟鞋,赤着脚,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血印。
那也是她告别过去的印记。
回到房间,关门,落锁。
把母亲的哭声隔绝在门外。
房间里依旧是熟悉的薰衣草香,粉色大床上堆满玩偶,梳妆台摆满未拆封的奢侈品。
这一切,像极了那个易碎的梦。
一戳就破,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