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一座幽静的私家园林。轮胎碾过青石板上稀疏的落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最终轿车停在一栋青砖黛瓦的二层洋楼前。
这时从副驾上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男子走到车辆的后排位置,然后伸出手掌将车门从外拉开。
而随着车门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杂着草木气息飘出,一位老者从车内缓步走出。
老者看上去六十来岁,一身素色长衫打扮。他白发白须,面容慈祥,眼神却深邃如潭,仿佛藏着无数故事。老者腰间还挂着一个古朴的葫芦,葫芦表面光滑,显然是因常年摩挲所成。而他的右手手中还握着一把蒲扇,扇面早已微微泛黄,边缘也有些磨损,但是依然散发着淡淡的竹香。
这时就听老者埋怨道:“子健,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如己恭。”
听见老者的埋怨,被叫做子健的中年人含笑解释道:“姜老,此间请您而来,所托为家中私事,礼当如此!”
姜老听后也只能无奈摇头,不再多言。他自然知晓中年人的性子,此次邀约半公半私,既有求助之意,亦有敬重之心。两人在晚风里寒暄数语,便被闻声出门的佣人引着进了洋楼。
当俩人来到会客厅,姜老发现屋内早已有一对中年夫妇等候在此。其中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发胶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里掺着几根银丝,一双金丝眼镜泛着金光,白色衬衫熨帖得没有褶皱,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腕表。而站在他身旁的妇人,有着三十多岁女子的成熟与知性,一头巧克力色披肩短发将皮肤映衬着更加肌肤胜雪。眼角虽有细纹,却更添温婉气质,只是此刻眉宇间拢着愁绪。
当看到姜老和子健进门后,俩人都显露喜色之情。
男子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子健,想必你身旁这位便是你常说的姜老了?”
孟子健笑着引荐:“姐、姐夫,这就是我们部门的首席解梦师姜老。姜老,这是我姐夫林强,旁边是我姐姐孟妍。”
“林总好。” 姜老主动伸手,指腹带着常年握扇的薄茧。
林强神情略一停顿,然后连忙笑的回握,虽掌心冰冷但力道恰到好处。“姜老直呼姓名便可。这是内子孟妍。”就听叫做林强的中年人开口道。
孟妍上前一步,指尖微温:“姜老您好,您叫我小孟就成。” 她的声音委婉而动听。
几人客套几句,林强便引着姜老往东侧茶室走去。推门而入,一股清幽茶香扑面而来。茶室正中摆着梨花木茶桌,桌上孟臣罐、若琛杯一应俱全,旁边小泥炉上的水壶正冒着热气,角落里的青瓷坛上贴着 “太姥山白毫银针” 的标签,纸色已有些泛黄。
几人落座后,林强打开电陶炉,银壶烧水的咕嘟声渐渐响起。“姜老,这银针是好友从太姥山采的野茶,有解暑安神之神效,最适合夏日饮用。” 他说着,指尖捻起茶匙,动作行云流水。
姜老看着他治器纳茶,茶匙刮过茶荷的轻响如同清晨踩在雪地之上。待水初沸,林强手腕轻扬,沸水如银线般注入孟臣罐,却为一手 “悬壶高冲”;随后林强又用茶盖轻刮浮沫,谓之 “春风拂面”;春风拂面后又将茶汤注入公道杯,再分到杯中熏洗,称作 “熏洗仙颜”“若琛出浴”。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茶雾袅袅中,林强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二次烧水的间隙,茶室里只有水汽蒸腾的轻响。姜老摩挲着腰间葫芦,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林强的脸上,几人都很有默契的选择默然无声。待到水再次沸腾,林强将沸水沿罐壁缓缓倒回孟臣罐中,茶盖轻叩的脆响如同玉珠落盘。这时林强将洗好的若琛杯一字排开。当完成最后的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后,,三盏茶汤色泽均匀,汤色淡黄如琥珀。
“林总这手上功夫,平时应该付出了很多辛劳。” 姜老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啜一口,茶汤清甜回甘,带着山野的清冽之气。
孟子健咂咂嘴:“姐夫这茶金贵着呢,我平时来都喝不上。姜老,今天可沾了您的光了。” “来,姜老,我敬你一杯!”
“子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休要胡闹!”确是一旁的林夫人开口。
听到姐姐的训斥,孟子健犹如儿童见于老师,赶紧收回动作。
姜老笑了笑,将茶杯放回茶托:“林总,林夫人,贵千金的事,子健已与我在来时说了。稍后劳烦收拾出一间净室,我好着手诊治。”
孟妍闻言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颤音:“一定要抱出来吗?孩子这几日都没怎么下床。” “不可以直接去孩子卧室医治么?”
这时,还是孟子健率先解释道:“姐、姐夫,是这样的!我们这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解梦师不能进入未出阁女子的闺房。”
林强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片刻后沉声道:“把书房收拾出来吧,里面有张单人床。” 他转头看向姜老,眼神里带着询问。
姜老颔首:“只要不是闺阁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