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固执的说:“我的决断便是留下。”
妙尘师傅轻轻的说:“由你。”
我出了师傅的门,便站在院中吹会儿风,山下的木林葱葱郁郁,一眼望去,姹紫嫣红,甚是可爱,那些林木的尽头,隐约着的便是这个江南小镇了,名唤洛安,一株细长的树枝挡住了我的视线。
有些起风了,我回了屋中,便蒙头睡去。
本以为回去之事,不过是爹的心血来潮,我拒绝了便与他们脱离了干系,在这山野之间悄然的老去,离去,可是那些人方才离去半月,我那素未蒙面的爹便亲自来了道观。
阵势很大,他与妙尘师傅说:“道长,我这女儿已在此十多年了,该已去了晦气了吧?”
妙尘师傅说:“施主,你此番前来可是要接回卿眉的?”
爹一瞬间的愣住,显然是不知这卿眉是何人,妙尘师傅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这便是卿眉。”爹才反应过来,说道:“正是,她娘亲念她成疾,此番便是来接回她团聚的。”
我心中着急:“娘亲病了?”
就那样,我与他回了家,我自此便有了姓,姓卢,卢卿眉。
回了府,我方才知道,我那出身低微的娘,早已病故,而此番接我回来的目的,便是代替姐姐卢韶华结亲的,爹虽妻妾成群,子嗣众多,但女丁稀少,幼的仅总角,年长些的又已出嫁,这卢韶华,虽是庶出,但模样娇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洛安的大美人,爹也有心培养她,而洛安有一高官长居于此,爹有心与其结识,宴席上便借醉意结下这亲事,可现今却无女儿可结,经卢韶华的提醒,便想到了我这倒霉鬼。
我回到府中,爹便说:“卿眉,既来之则安之,与那沈寒结亲,可是比你在道观中受苦强得多。”
我忽而来了兴致:“爹?当真是沈寒?”
爹也未曾料到我的反应:“怎地?你认识?”
我便说了我结,我并不知结亲所代表的意义,师傅不曾说过,侍奉我的婆婆说:“小姐,结亲便是你要为一个男子生儿育女。”,我问道:“生儿育女?怎么生?怎么育?”,婆婆解释完,我只觉得羞耻与好奇,我不愿意生儿育女。
第二日,我将这想法与爹说了,爹发怒,说道:“这可由不得你,结亲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是你自己可随意的?”
自那以后,我便被看得紧了些。
及笄那日,在紫阳观接受的祝福,妙尘师傅亲自给我的祝福,我幼时所见的此番情景,都有一个严厉的父亲与一个和蔼的娘亲陪着的,可是我却是孤身一人,爹说在家替我张罗,派了轿辇罢了,本接受了祝福,我就该返回家中,可返回途中,下了大雨,一行人只得回到紫阳观,想着等雨小一些便回,可那雨,一下便是半月,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山路被冲得稀烂,师傅说:“你既是回不去,那便静下心来吧,上天自是有安排的。”
我闻言便也不再浮躁。
后来,山上来了一个熟人,冒着大雨前来的,便是沈寒哥哥了。
他是夜间来的,雨大得可怖,我开了门,他便在檐下,他看着我,便笑了:“卿眉?嗯,你都长大了?”
我的脸红将雨蒸发着:“沈寒哥哥?进来吧,这雨如此之大,你怎来了?”
沈寒哥哥叹了口气:“被逼得无法了,罢了,我既是来了,那便谁也奈何不得我了。”
雨照旧下着,却是小了不少,我与沈寒哥哥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说:“我爹酒醉替我结了个亲,我本以为是我心仪的那女子,便欣喜若狂,可后来,我那丈人不知从哪儿又找回一女儿,死活要配给我,前几日,我那丈人便说他女儿及笄了,来此接受祝福,却被大雨困住了,我爹本就不满,一通脾气发完,我便出了家门,没有去处,便来了此处。”
我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般,狠狠揪了一下,木纳的说:“沈寒哥哥,你心仪的是卢韶华?”
他点点头,又说道:“正是,哦,那与我结亲的女子,和你还是同名,也叫卿眉。”
我便沉默了,既是如此,那我须得知道卢韶华心上可是沈寒哥哥。
那雨终是停了,山下的梨花依次开放了,甚是娇丽可爱,师傅说:“卿眉,你与沈施主便早些下山去吧。”
沈寒哥哥说道:“长老,不必卿眉相送,我认得路。”
我才有些为难的解释道:“沈寒哥哥,我便是卢卿眉,与你结亲的卢卿眉。”沈寒哥哥一怔,便也没了言语。
我与他各自下山,相顾无言,他急急的往前奔,我便落在了后面,我弃了轿辇,在那梨花树下站着,闭上眼,从四面吹来的风,扬在我的脸上,这半山腰的风,着实是大。
山脚,我摔了一跤,崴了脚踝,吃痛的躺在地上,我说不清楚那种情绪,我正思索着时,我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只手,我欣喜的抬头,却不是沈寒哥哥,是另一男子,模样有些清冷,对我说道:“姑娘,你可是崴了脚?”
我借力起来,说道:“多谢公子。”
那男子又问:“你家住何处?我派遣随从送你回去。”我说:“不用,多谢,我的家丁就在附近,我在此等他们便是。”
那男子的模样有几分相识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怎么可以?你莫要逞能,你是那家姑娘?我遣人送你回去就可。”
我方才不好推脱的说:“我姓卢。”
他便意会了,召来手下,将我送了回去,那之后,我便卧床了多日,脚踝肿得行不了路,沈寒哥哥来看望过我一次,却也不过是与爹寒暄罢了。
卢韶华是一个午间来的,进门便满脸堆笑:“妹妹,听闻你脚踝崴了,我便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我不解:“阿姐,我已回来多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