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嗤了一声,心道,你就吹吧,看看牛会不会在天上飞。她有时候还想,人们把雪辰吹得只应天上有,他该是仙风道骨,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瞧瞧眼前这位,哪里是仙风道骨,哪里会生人勿近?他就活脱脱像个街边流氓,都不知道是不是恒廷阎认错人了,他说他是神医雪辰他们就信,也不让他露两手查查资格证,就这样轻信了他。
瞪什么瞪,比眼睛大啊。是不是蒙古大夫你自己心里清楚,呀,芷妍,你的手怎么了?朝歌这才注意到梁芷妍鲜血淋淋的右手,惊得大叫起来。
梁芷妍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朝歌总算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她摊摊手,无奈道:遇到一个疯子,被她踩了一脚,没事,手还没废。
朝歌听梁芷妍这样说可不乐意了,她急道: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快进屋,我替你包扎。
在梁芷妍经常出状况的锤炼下,朝歌已经能从容的应对了,她一边指使雪辰将梁芷妍抱进屋,一边慌慌张张的跑进内室去拿伤药。
待朝歌出来,雪辰已经将梁芷妍放在厅里的软椅上,他拉着梁芷妍的手,看那碎瓷片整个没入她的手心,他蹙紧了眉头,轻声问道:痛吗?
梁芷妍斜睨了他一眼,还没回话,朝歌不满的声音已传来,碎瓷片都要刺穿手背,你说痛不痛?
梁芷妍翻翻白眼,不懂朝歌为什么就是看雪辰不顺眼,朝歌,来者是客。
朝歌将伤药一古脑儿的丢在桌子上,气闷的道:芷妍,他哪里是客啊,他进王府是来为你解蛊毒的,可是你看看他一天游手好闲的,就知道蹭饭吃。好在王府家大业大,多他一个吃闲饭的不多。但是是人就该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也吃了,拿也拿了,总该做点事了吧?
朝歌这番话说得犀利不近人情,但雪辰并不与她计较,情蛊之毒并不像其他的毒那样好解,若找不到母蛊寄宿主,轻易去解蛊毒,轻者昏迷不醒,重者瞬间毙命,这就是他不敢擅动的原因。
只是他这人清高倨傲惯了,不爱与任何人解释,此时听朝歌奚落的话语,他也只作没听到,迅速在梁芷妍肩周点了几下,梁芷妍立即便感觉到右边那条胳膊失去了知觉。
我先封住你的穴道,取碎瓷片时才不会那么痛。说罢他抓起朝歌的手塞到梁芷妍嘴边,又道:如果你实在痛得不行就咬她,不用客气,就当是在啃猪手。
谁说他不记仇来着,这不立即就报复回去了。
朝歌猛翻白眼,这人……你那才是猪手好不好,真没见过你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
这回总让你长见识了吧。雪辰一边与朝歌斗嘴,一边趁梁芷妍分心听他们说话时,按住她的右手,使力拔出那枚碎瓷片。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从麻痹的右臂传了上来,梁芷妍惨叫一声,晕倒在朝歌怀里。
梁芷妍再次醒来时,天已全黑,屋外长廊上已点了灯,微风拂过,红色灯笼随风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淡淡的红晕。
屋角挂着风铃,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梁芷妍幽幽睁开双眸,鼻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梨花香,她侧过头去,正瞧见那抹修长的身影走向门边,她连忙撑身坐起,不小心触到右手,她疼得毖瑟了一下,手心一片濡湿。
她顾不上去看手心是不是又流血了,急唤道:廷阎哥哥。
那抹身影颤了颤,缓缓回过身来,眸光清淡的扫向她,你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本王就先走了。
眼见他已经拉开门,她急忙跳下床向他奔去,廷阎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白日里他那样绝情,到了晚间却又变了个模样,他的矛盾与反复无常让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如果不爱她,他就做得更彻底一些,让她死了心灭了情。
可是这样又算什么呢?
恒廷阎凝视着她,她委屈又倔强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拥进怀里,可是他不能,在大局未定之前,他只能伤她虐她。
然而看到她痛苦,他的心又怎会好受?
没有为什么,手疼就去睡觉,不要忤在这里当门神。恒廷阎厌烦的道,今夜他本已在柳萱妍房里歇下了,可是脑海里映出梁芷妍苍白又落寞的神色,他抚了柳萱妍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沉,自己却趁着夜色来到未央居。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想看看她的手伤如何了,看着血迹透过白色纱布冒出来,再看她在睡梦中始终皱紧的眉,他心底有些浮躁,有些心疼,他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宇。
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他不能将梁芷妍时时带在身边保护,就只能尽量疏远她,让那些暗藏的眼线将苗头转到别人身上,只要梁芷妍没有危险,他就没有什么可顾忌。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跟梁芷妍说,以她的性子,她必定会与他共同面对,夺嫡之争的残酷与血腥远不是她能面对的。
所以再等半年吧,半年之后,等他登上帝位,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了。
廷阎哥哥……,廷阎哥哥!!她绝望低叹,他欺负她惩罚她,她却无法停止爱他,他们之间已经错失了三年,再也没有另一个三年让她来错失。
就算他自此低看她,她也只想溺死在他怀里。
梁芷妍的声音惊醒了恒廷阎,他猛然推开她,冷笑道:果然青涩无味,现在证明了,你也该死心了,嗯?
慵懒散漫的声音穿过耳膜落在她心里,她眼眸大睁,却只来得及看到恒廷阎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扯过挂在梳妆台边缘的抹胸护在胸前,狼狈的追了出去,朝他的背影大喊,恒廷阎,你敢说你没有丝毫的感觉?恒廷阎,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初夏的阳光透过湖边的柳隙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梁芷妍恹恹的靠在凉亭的扶手上,目光幽幽的落向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