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终年面上不见笑容的人,居然会大笑,这本是件非常令人感动的事,只可惜他笑得太不是时侯,笑声若惊动了石观音,这笑的代价就是几条命。
“你是不是想以死来向她表明心迹?但我们可犯不上这样,她对我们无论怎么想,无论将我们看成怎么样的人,我都不放在心上。”
一点红骤然顿住笑声,道:“好,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楚留香动容道:“你……你这是何苦?”
楚留香跺脚道:但我又怎能将你留在这里?
一点红淡淡道:“我从未觉得性命很珍贵,随时都在准备着死的。”他戛然顿住语声,那冷漠的神情,却很像在对曲无容说:我绝不会为了求生而骗你的,你若是这样想,非但看轻了我,也看轻了你自己。
曲无容蒙面的丝巾彷佛湿了。
这比冰还冷的女子,难道也会泪流满面?
她忽然扭转了头,嘎声道:“你们都走吧!”
楚留香却叹了口气,道:“姑娘现在才让我们走,已太迟了。”
曲无容道:“为什么?”
楚留香叹道:“红兄的脾气我知道,他说过不走,就绝不走的,他不走,我们两个人难道能走么?”
曲无容道:“他……他还想怎么样?”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缓缓道:“他已表明了心迹,姑娘若相信他,就该和咱们一起走,也若知道姑娘已不再对他有所怀疑,自然也就会走了。”
曲无容道:“我……不能走。”她不但声音颤抖,身子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楚留香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姑娘留念之处?”
曲无容没有答话,似已说不出话来。
“谁都不能走!”这时,一群黑衣人在南宫灵的带领下围了上来,个个手里拿着雪亮的利刃。
空气中,花香又浓郁了几分,连带着已经散去几分的雾气也跟着变得浓厚。
一点红忽然道:“是我害了你。”也这话虽然没有指名,但谁都知道他向谁说的。
过了半晌,曲无容终于冷冷道:“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难道很珍惜么?”
一点红道:“很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互相看过一眼,但就这样已将性命交给了对方。
楚留香也曾见过不少多情的男女,也曾见过各式各样不同的爱情,却还未曾见过世上竟有他们这样的。
这一份奇特的感情,虽是那么淡漠,但在这生死一发的危险中,看来分外强烈,分外令人感动。只不过这究竟是甜是苦,恐怕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了。
南宫灵冷冷道:“香帅,不告而别太失礼了。”
不等楚留香回话,围着的黑衣人却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无声无息,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迎面给了他们一拳。
南宫灵惊讶不已,但很快也跟着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愕然。
空气中迷雾越发大了,花香浓郁,似乎连衣衫上也染上了气味。
几人跟着曲无容在花海绿麻密林里穿行。
曲无容痴痴地走着最前面,目光茫然直视前方,整个人像是已完全麻木。
但也不知怎地,每个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就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向曲无容直劈下来。
曲无容竟然视而不见,完全不避不闪。一点红大惊之下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拉过来。
中原一点红身法之疾,反应之快,固然可称独步中原,但这一刀的来势之急,更非言语所能形容。一点红终还是迟了一步。
他只有将曲无容拉倒在地上,自己也扑上去,以身子护卫着,反手向刀锋迎了上去。
只听喀嚓一声,鲜血箭一般标了出来。他一条左臂已被生生砍断。
楚留香大惊之下,一步抢出。
只见刀锋如金芒闪电,又砍了过来。
楚留香身形一曲,一闪,又抢入刀光中,向这人手臂向上一托.一拧,刀已到了他手里。
这一招的迅速.准确、灵活,当真已到了武功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