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从不分辨立场,它只认同最刻骨铭心的真实。
风声鹤唳之下,三支流亡各地的抵抗团体,都打出了“迈克”的旗号,约定在冻港会师,企图建立一个名为“新风暴清算者”的联盟,整合所有力量。
冻港少年洞悉了这一切,他在夜色中潜入会师的地点,却并未现身。
篝火熊熊,三位首领正为谁是“迈克”最正统的继承人而争执不休。
少年只是在远处,将一截看似普通的蓝脉枝条,轻轻投入了火中。
火焰骤然一变,由橘红化为幽蓝,火光冲天,竟在摇曳的火舌中映出一幅清晰的画面:一片幽深的海底,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烙印着千万个交错的脚印,密密麻麻,延伸向远方,却没有一个脚印是回头的。
三位首领看得目瞪口呆,争吵戛然而止。
次日清晨,他们发现,那截被投入篝火的枝条竟未被烧毁,反而在余烬中生根发芽,坚韧的根系如同活物般缠住了三人的脚踝。
而在新生的叶面上,用古老的摩斯密码,浮现出一行小字:“同行者,非同名者。”
三人沉默了良久,最终没有结盟,也没有再争吵。
他们各自解开脚踝的根须,带着自己的人马,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只在冻港留下了一句传话,在行走者之间流传:“路太宽,容不下旗帜。”
军阀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下达了最疯狂的命令:焚烧境内所有蓝脉植物,掘地三尺,务必将这种“妖植”连根拔起。
一队士兵奉命挖掘冻港那座标志性灯塔的地基,因为情报显示,那里是蓝脉植物的主根所在。
当他们挖到数米深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灯塔的基石之下,一具小小的白骨,被巨大的蓝色主根温柔而坚定地缠绕着,仿佛是在拥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那正是当年被活埋在此的静音营孩童的遗骸。
随军的军医战战兢兢地进行鉴定,结论很快传开:骨龄不足十二岁,颅骨上留有长期、严重营养不良的痕迹。
消息如瘟疫般泄露出去。
一名曾参与过当年血粮计划,如今已身居高位的老军官,在听闻此事后,竟在军事会议上当众突发癔症。
他跪倒在地,一边剧烈呕吐,一边声嘶力竭地嘶喊着二十年前的指令:“第七批配给减半!不准……不准给他们吃饱!”
丑闻彻底引爆了积压多年的矛盾。
当晚,七座军营中的三座,同时发生了兵变。
年轻的士兵们没有呼喊口号,没有流血冲突。
他们只是脱下军靴,赤着双脚,排着整齐的队列,沉默地踏过长官们的帐篷。
他们不杀一人,只在每一顶帐篷的门口,留下了一排排整齐而深刻的脚印。
风,终究教会了大地,如何用一道道旧日的伤疤,为未来开出一条全新的路。
废城已成历史,盐场重归寂静,军阀的统治正在从内部崩塌。
那个掀起这一切的少年,却早已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的名字在无数人的唇齿间流传,却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他像一阵风,吹过之后,只留下满地摇曳的蓝脉草和一个个被唤醒的灵魂。
此刻,他正独自一人,迎着刺骨的寒风,攀上一座终年积雪的山峰。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在雪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他要去往更高、更冷的地方,去往那片被称为“永恒冻土”的极北之地。
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伤疤都已开口说话,所有的道路都已显现,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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