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度被抛入那冰冷到几乎冻伤肺腑的湖水,寒冷加上溺水时那让人绝望的窒息,终于榨干了这少年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同时榨干的,还有他那原本憋足了要扑杀邪祟为自己母妃报仇雪恨的心气。
溺水时那可怖的窒息感,终于再一次唤醒了这少年心底潜藏着的绝望……恶疫面前,他救不了母妃,因为他无力抗拒自己的父皇,而在此地,他也奈何不了那妖孽,因为他连那妖孽身边的人都不是对手,恨意只能杀己,却不能杀人,他到头来终究还是无能!
这一认知足够让这少年绝望到泪盈满眶,就在此时,眼前模糊的视线中,已是迈入了一双锦靴。
“冷静了么?”
明炎冷淡的俯视这名瘫坐在地上抖个不停的少年。
“自大年初一,西市长街那偶然一面之后,今日你与小夜应该也不过是第二次碰面罢了。”
“却不知你口口声声妖孽邪祟,又使出这般欲伤人命的手段,究竟是何种因由?”
“若是冷静了,还请殿下讲述清楚。”明炎的音色之中听不出什么愤恨或恼火之意,就只是平淡得如同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般——
“否则,殿下可以再去冷静一次。”
这一句,听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这人……还真是……不将这龙子凤孙放在眼里!
就连贺泽之贺牧之两个都噎了半晌。
然而看此人的神情,摆明了他并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
能扔一次,扔两次,自然也就能再扔第三次!
至于扔进湖的是皇子还是平民百姓,在这人眼中都无丝毫分别。
这等样人,若非是无知无畏,就必定是有能够足以使其无畏的本事。
“先生息怒。”贺牧之赶忙上前两步挡在根本站都站不起来的贺景之身前:“四弟必定不会无故如此,想来或许是听信了甚……景之!”他边说边回身,“究竟为何要这般对待小夜姑娘?”
皇权二字既然不能作为此事的筹码,那也只能尽力周全了……
贺景之此时此刻根本想开口都还力不从心,泡在水中时冷,上了岸风一吹更冷,纵然有贺泽之的披风裹着,又有随从乱七八糟的给他裹了好几层的衣物和急匆匆取来的锦被,也都依然于事无补,此时颤栗的牙关尚还不能听他指挥,心中再是绝望怨愤,也不过是半天才挤出半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那泥偶……分明……分明就是……”
贺泽之眼神闪了闪……虽然不知能否将这两人收为己用,但此时此刻倒也不妨先卖个好……
心中想着,脸上已是露出恍然之色:“呀……莫不是……”他话音顿了顿,跌脚道:“四弟,你好糊涂!“
眼见此语一出,明炎那双冷静的双眸果然望了过来,贺泽之更是一脸惋惜和怒其不争的神色:“那等玄异之事岂可轻信?就算要信,那东西也不足以分辨形貌,四弟你……唉……”
说着,索性冲明炎一抱拳:“四弟年少不知事,轻信了鬼神之说,若蒙不弃,还容我代他解释一二。”
他的一番做派,对于凡人而言兴许足够滴水不漏,但在明炎而言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只怕是存了幸灾乐祸和挑拨之心,心中微哂,面上却并不露出,只颔首道:“殿下请说。”
“日前那场惊天的灾疫,有传闻说,源头是个泥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