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先是被大鹰瞪得心颤了一下,当即心生恼怒,因为相貌出众,她从小就受尽宠爱,这些日子进了宫更是千尊万贵,刘彻正是兴头上,对她多加优容,下边伺候的各处侍者更是捧着抬着,何尝有人敢这样凶厉地瞪着她?
只是不等她发作,她转头就看见那只大鹰转头就瞪了一眼陛下,嗯,比刚才瞪她更凶。
王夫人一愣。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看到陛下不但不恼,反而还伸手摸摸大鹰的头,把它的翅膀尖尖拽出来放在手心握住,笑眯眯地哄着:“不要着急嘛阿曜,朕没想砍玉堂殿的花木,王姬进宫的时候,你还在外面,你要是喜欢玉堂殿的花,朕就令人再搬出来,把玉堂殿留给你好不好?”
这话一出,王夫人只觉得荒谬,她是天子的高位后妃,怎可因为一只鹰的喜恶就被随意迁出自己的宫室?当初陛下宠幸她之后,兴致盎然地问她想住在哪里,她喜欢“玉堂”二字,离着未央宫也近便,这是她亲自挑选的住所啊,她没想搬出去,只是要换一批花木而已!
李盛才不管她怎么想,反正意思传达到了就行,刘彻一直握着它的翅膀尖,有点痒痒,大金雕低头,试图把翅膀拽回来,他还要去一趟椒房殿把花交给皇后呢。
刘彻抚了抚大金雕背后金色的颈羽:“阿曜,你换了新羽之后第一次跑这么远,没有什么不适吧?”
李盛蹭蹭他的手臂,昂头啾啾叫了两声,很活泼很精神的样子。
刘彻这才笑着放开它,等大金雕飞起来,亲自从春陀手里拿过花枝,放到阿曜的爪勾里,看着大金雕飞远了,又转头吩咐人去少府传令,派几个擅养花木的人去椒房殿瞧一瞧那花能不能养起来,他记得有些花树只需一根纸条就能培出新的一棵,毕竟是大金雕千辛万苦带回来的。
至于王夫人,刘彻扭过头揽过她笑道:“外面起风了,进屋子里去吧。”
既然陛下没再提刚才的事,王夫人自然也不敢再多说话,乖巧地点点头,随着刘彻进了屋子。
第二天,王夫人就听说了,那支火红绚烂的花叫凤凰花,是南方郡县才有的花木,皇后喜欢得不得了。
如今五月里正是花刚开的季节,听闻这花喜阳畏寒,皇后亲自盯着人在椒房殿腾出一间向阳的屋子,又在门窗上打了一层清透的纱布,这样既能有阳光,又可以保温。
王夫人更气了,凭什么她要换些花木就不行,皇后就有这样奇异贵重的花!
但是经了昨日那一遭,她也只敢心里闷气,只怕带出容色来让陛下看见不高兴。
第二天下午忙完了朝政,陛下又传她前去未央宫伴驾,她刚进了后殿就看见昨天那只大鹰窝在陛下怀里由着人给它梳理羽毛,两只大翅膀从陛下的膝盖边上垂下来,映着夕阳的一片橙红色晕光,那羽毛真是顺滑油亮漂亮极了。
陛下竟然亲自拿了软毛小刷子侍弄着,王夫人行礼后也凑过去,笑道:“陛下为天下大事辛苦劳乏,不如妾来帮您?”
不肯放过他,也判处死罪。
除了淮南王一家子,朝中一位重臣,庄助,也收到了牵连,建元六年的时候,庄助曾经受皇命前往淮南国传天子诏令,淮南王当时就对庄助非常热情,那次之后,还对庄助多有财宝馈赠,虽然庄助极力辨称自己从未对淮南王有任何消息透露,也从来没给他说过好话,但是以天子心腹重臣的身份私下结交诸侯王,这本身就是罪过。
由此,庄助获罪下狱。
“那个刘不害也是可怜。”韩说叹息一声,虽然刘彻赦免了他,但是淮南王覆灭,他从此也就是个普通宗室了,连家产都被收归朝廷,自此也只能清贫度日。
淮南王好的时候,他这个庶长子没沾到一点好处,淮南王犯法了,他倒是跟着一起受了一回罪。
正在叹息,韩说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拍了拍,低头一看,阿曜把一只碟子推过来:说归说,手上别停啊,刚才你撕的牛肉干都吃完了!
韩说的情绪被迫中断,只能低头继续拿起一大块牛肉干,给大金雕撕成容易进食的小条。
这件事似乎到此为止,但很快,衡山国也闹起来了。
之前提过,衡山王的后院非常精彩,太子刘爽被自己的亲弟弟刘孝和继王后联手陷害,见罪于衡山王,想去长安告发拉着全家消消乐,被衡山王扣下囚禁起来。
衡山王是淮南王刘安的亲弟弟,这次淮南王被逼自杀,衡山王一家都非常惶恐,尤其在刘彻派人来衡山国审查后,刘孝更是日夜不安,干脆,他为求自保,也像伍被一样反手告发了父亲。
衡山王对刘爽不满已久,正想着让改立幼子刘孝为太子,猝不及防就被自己看好的继承人反水背刺了。
被捉拿起来审问时,衡山王大骂儿子不孝,枉费他对刘孝寄予厚望:“我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就是要教导你忠义孝顺,你今日竟然这样悖逆反叛!”
生死之间,性命要紧,刘孝才不管那么多,面对暴怒的衡山王和虎视眈眈的朝廷使者,他伏地大哭:“父王教养儿子多年,儿子铭感五内,只是,身为臣子,首先要忠心朝廷才能孝顺父母,何况,儿子对祖宗基业,也要有孝义之心,今日父王犯错,身为人子,也该直言劝谏才是大孝啊!”
然后,衡山王就被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