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珏声音也略带哭腔,这些无奈,通通都隐没在了黑夜里淡淡微光中!
夜里,她们主仆二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接近黎明,她们被大街上震耳的鼓号声吵醒,打开窗户,外面的天色还很暗。
纳兰珏一愣。有许多骑兵在街上大声呐喊着均帝驾崩的消息,她始终站立在靠窗台的墙根,一眼空洞的望着街上给她绝望气息的火光。
离开时她有一丝疑问,现在可以解开了,均帝知道他要死了,他亦清楚,在没有了他的照拂纳兰珏在宪宫的处境会很危险,所以在这之前他让她离开。
莫贳的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均帝最担心的人是他的三儿子吧?纳兰珏想着。傻笑了一声,这个她在潜意识里恨过的父皇,在临死前要见她的渴望,或许有母妃的缘故,但那份心却是难得的!
“纳兰珏,你母妃恨朕吧?”
“珏儿的手怎么这般凉?”
“珏儿,以后远离朝政去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珏儿,到父皇身边来……”
“珏儿,你在那里过得快乐吗?”
“珏儿总是最懂事的……”
“珏儿不会怨恨父皇吧……”
而自己却在许多时候都怨恨着他,这一点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心中难忍的悲伤连带着笑声与大街之上的声音所混杂起来。由起初的傻慢慢夹带着伤心的痛苦,最后她无力地蹲坐到了地上,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公主!”
残红担心的唤了声,似乎在她的记忆中公主便从未流露出像此刻的脆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因为皇帝的驾崩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从城门口到皇宫,每条街道上都巡逻着禁军,看见可疑人员全部抓起来。
纳兰珏要在今日出城离开的打算也因此耽搁下来。
于是只得乔装了一番,带上他们的行囊假装是去丞相府寻亲,在看门的大伯那里听说新姨她们已不再府里了,不过却打听到三姨太太(锦竹的生母)因病刚刚去世,而之前不久锦竹已被许配给了杨恒将军做妾室。
说到这个杨将军已是三十有六了,目前是太子莫晟的心腹,手中握有西关兵权十万,难怪柳家人会忍心让锦竹去做小,里面最大的功劳肯定在锦惜身上。
从丞相府那出来,两人失望的走进一条较偏僻小巷中,小巷的那一头,连接着无数大户人家的院门,灰色的围墙死气沉沉的,不过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纳兰珏拉着残红跑到一处院门下躲雨由于跑得太快,残红包里掉出一把匕首,纳兰珏一愣,立刻明白了什么事,她呆呆的看着残红,许久都没有说话。
残红抿了抿嘴,哀叹了一声,这一场雨将她们堵在这里使得她心绪更加沉重。
这一年多非人的生活,她早已绝望了,所以她准备好了一把匕首,如果不是纳兰珏昨日突然寻到了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叹的是,就算上天怜悯她,她也没有脸呆在纳兰珏身边。
纳兰珏似乎看出了什么,用手轻轻推了她一把,认真地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你的主子吧,你可不要想其他的,乖乖呆在我身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残红一怔,她的主人不但慧智珑心,而且宽厚善良,就是因为主人的好,她才更羞愧于自己的肮脏。难耐的挤出一个笑容,她明白,她不是以前那个残红了,更不配呆在纳兰珏身边。
纳兰珏也看清了她笑里的苦涩,丢下包袱,拂了拂自己身上宽大的男装,从门厅里走出去,任由天上落下的雨打落到她身上,本来梳到头顶的发冠遇水时,垂落了几缕发丝在脸上,雨水顺着发丝从额头流到下巴上。
残红一惊,连忙跟了出来,站在雨中大声喊道: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会淋坏身子的!”
纳兰珏眼睛眨了眨,雨下得太大,她只感觉雨中的世界她可以大声的对自己呐喊,可以任意的发泄,把心里所有的痛和悲伤都吐出来。
“我母妃说过……无论再苦也要活下去的……无论再苦……你明白吗?看看我,连他都不放过我,落魄得这般样子,还不是要赖活着吗?”
残红野大哭了起来,一直在拼命的摇头,抓着纳兰珏的手分外用力,慢慢跪了下去,地面溅起水花。
纳兰珏在雨中哭笑着,长长的颈脖下,雨水几乎清透了她所有的衣衫。
雨雾弥漫在她们周围,除了那些“嘀嘀嗒嗒”的雨声,她们感觉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咯吱……”
这时,他们身后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清秀青衣男子,正望着雨中的主仆二人。
纳兰珏很快发现了他,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抹了一把,正在疑惑此人为何有些眼熟时,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