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自己总是装出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之前在京北学校里,同学们玩笑间说起这件事他总是不愿承认,总是义正言辞的强调说他对亓乐就像亲哥哥一样。
现在小心思被季听当众拆穿,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我和小月亮清清白白,”罗明亮急了,伸手就要去推季听,“你这个乡下泥小子心脏,不要看谁都和你一样!”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季听的胳膊,就被胖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胖子的手常年扛活,手劲大得像铁钳子,一攥就让罗明亮疼得龇牙:“哎!你还想对听哥动手?你个孬货,大杂院门口轮得到你撒野?”
“松手,你弄疼我了!”罗明亮挣扎着,崭新的确良衬衫领口都被扯得歪了,露出里面半旧的汗衫,他最后一层体面也没有了。
罗家夫妻殉职的时候,罗明亮还不大,这些年一直靠着父母的抚恤金和亓家的关照长大,他极力将自己装扮成体面的样子,一开始是怕别人欺负他,后来就变味了,他慢慢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想在亓家寻个位置,取而代之。
眼镜推了推镜片,慢悠悠地说:“我说这位罗同志,你不是总说‘规矩’‘体面’吗,如今怎么自己反倒顾不上了?”
周围的工友们都笑了起来,有人打趣:“就是,真要是京北来的体面人,哪会跟咱们动手啊。”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亓家啊,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边上一人赶紧扯他的衣袖,压着声音说道:“你有毛病啊,提什么亓家,听哥也是亓家的种。”
季听脸色未变,双手插兜:“这位在亓家长大的罗同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可以加重了“亓”和“罗”的读音,眼神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罗明亮被笑得头都抬不起来,手腕被胖子攥着,疼得直抽气,心里又慌又恨。
他怎么也没想到,季听这么难对付,大杂院这些乡下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实在是太过粗鲁野蛮!
原本想挑拨季听和亓家的关系,结果反倒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罗明亮垂下眼皮,眼中闪过一丝得逞。
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和他当初的设想完全不一样了,但是应该能让季听对亓家更加反感。
趁胖子放松警惕之际,罗明亮一把将人推开,跑出了大杂院,
但愿这个季听对亓家的不屑一顾,可以做到言行一致。
招待所的木床板硬得硌人,好在加了两床褥子,又有安神药的加持,这是唐锦云为数不多的好觉。
只是天蒙蒙亮时,她梦见了亓岁岁小时候的模样——裹在碎花襁褓里,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襟,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轻轻扫在她手背上。
惊醒时,天光大亮,亓信中也不在房间里,路过的人踩踏地面的“笃笃”声震得她心尖发颤。
唐锦云慌乱的穿上衣服,扣纽扣时指尖都在抖,“信中,信中!”
“三婶,我在呢,我在。”亓乐推门而入。
看到熟悉的人,唐锦云的情绪稍微好转,“小月亮,你三叔呢?”
亓乐松了一口气,“三叔去给您熬粥了,您不是最喜欢三叔熬的瘦肉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