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被他这软绵绵又冷冰冰的态度噎得啊，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憋出内伤。

他肚子里预备好的一箩筐话，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同志间要互相关心爱护”， 一个字也没来得及说。

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是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凉又憋屈！

他这会儿可算真真切切地明白亓乐说的“油盐不进”是啥滋味了。

沈知行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对抗啊，甚至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任你急得上房揭瓦，人家自岿然不动，压根没把你划进他的“需要注意”范围里。

“你看吧，我都快习惯了。”亓乐见季听不反对自己进来，索性自来熟的拿了个小马扎坐下，托着脸看弟弟擦头发。

沈知行自认已经被亓乐这个小魔女磨平了性子，没想到还真是山外有山。

他盯着季听那副依旧慢条斯理、仿佛天塌下来也先整理完个人卫生再说的侧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小子好像在自己个儿周围砌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厚实无比的高墙，把所有试图靠近的、带着点儿目的性的关心也好、试探也罢，全都毫不留情地挡在外头。

墙里头的人，优哉游哉，根本不在乎墙外头是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

没有恨，没有怨，甚至连点儿正常人该有的好奇都没有。

就是纯粹的、彻头彻尾的“无所谓”。

这种态度，比跳起来骂娘、抄起扫帚撵人可难对付多了，让他们连个使力的地方都找不着。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随着亓乐和沈知行的到来变得寂静，院子里已经没人说话了，只有季听行走间细碎的声响。

胖子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心里默默给听哥竖大拇指：牛啊，还是听哥牛！这定力真是没谁了！

眼镜可是大杂院的军事，此刻不用胖子说明也明白过味儿来了，知道自己办了蠢事，肠子都悔青了，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亓乐并没有很好的耐心，也不希望像熬鹰一样熬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弟弟。

她踩着小皮鞋“噔噔噔”走到季听面前：“祖宗，给我个痛快话吧，你到底怎么才能同意认亲？”

季听擦头发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拿下毛巾，垂眸看向面带鼓舞的亓乐，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黑沉沉的，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比刚才更冷了点，像结了层薄冰。

季听就这么看着亓乐，看了有几秒钟，直看得亓乐心里有点发毛，刚才那点气势不自觉矮了下去。

这才开口道：“亓……谢谢你刚才的关心，我收到了。”

他顿了顿，目光从亓乐脸上移开，扫过她身后的沈知行，又瞥了一眼缩在厨房门后的胖子和眼镜，最后重新落回亓乐脸上，带着一种极其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疑惑：

“但是，你，越界了。”

“我真的不太明白，我们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