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他住在巴黎吗?”
“我们今天早晨才到巴黎。”
在她的建议下,我决定住进她的旅馆。我不相信她说的街区有多么安宁。不管她怎么说,这家康塔尔旅店是人们有可能见到的最肮脏最破烂的小旅馆。我答应她以十个苏一晚的租金与马西亚一起住进来。
我又一次大失所望。这个打击太突然,太出乎意料,太残酷了。我将一个接一个地尝尽所有的灾难和痛苦。
我正坐在植物园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出神,看见一位先生和太太带着一个小孩儿走过来。孩子手里拖着一个小木车。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操起竖琴,开始轻轻地弹奏起一曲华尔兹,那孩子用小脚合着曲子打拍子。先生走过来,塞给我一个白色的银币。但是,我很有礼貌地谢绝了。
“不,先生,谢谢。请您让我在使孩子高兴时获得欢乐,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七点不到,我听到一阵欢快的狗吠声,几乎是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黑暗里向我扑过来。还没等我定下神来,卡比已经跳上我的膝盖,舌头用力舔我的手。我把它搂在怀里,吻它的鼻子。
马西亚也立即出现了。
“怎么样啦?”他老远就问道;
“巴伯兰死了。”
马西亚用许多情深意切的话安慰我,鼓励我不要丧失信心。等我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我把听到的有关加罗福里的情况告诉了他。
“还有三个月哩!”马西亚喊叫起来,在街中心又唱又跳,高兴极了。
事情还没有完全落空,眼下只有等待。
第二天早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巴伯兰妈妈,告诉她我所得到的消息。
我拟订过一张皆大欢喜的日程表:先是花农阿根老爹,然后是巴伯兰妈妈,接下来是丽丝和她的哥哥姐姐们。至于马西亚不在其中。因为我将有的,他也会有,我得到的幸福他也会得到。而现在我只好两手空空去探监了。
马西亚很想见识见识监狱的样子,陪着我去探望阿根老爹。
有人把我们带进接待室,老爹没多久就来了。刚走到门口,他就向我伸出双臂。
“啊,我的好孩子,”他边说边拥抱了我,“我的勇敢的孩子!”
“你找到自己的父母了吗?”
“您知道啦?”
阿根老爹告诉我半个月前,巴伯兰来找过他。
他向我说明,巴伯兰找他是为了知道我后来的情况。巴伯兰找到加罗福里,通过加罗福里知道了花农阿根老爹。
“那么巴伯兰对您说过我的家吗?”
“没有,哦,说得很少。”
“我问了,他说以后告诉我。我没有坚持问,知道他不愿说出你父母的秘密,怕人家减少这笔酬金,他是想一个人独吞。”
“既然你的父母知道在夏瓦侬找巴伯兰,巴伯兰也知道找加罗福里和在这里找我,他们一定会到康塔尔旅店找到你的,你在那里等吧。”
我们走到街上时,马西亚对我说:“在等待那个美好时光来临时,我们别让时间白白浪费掉,挣点钱吧。”
马西亚对巴黎的地方非常熟悉,公共场所、私人庭园、咖啡馆,我们在那里一直演奏到天黑;临睡前我们点了点收入,一共有十四法郎。
我确信这笔可观的收入是个好兆头,我的父母随时会出现,我对这一点坚信不疑。第二天,我实在想在旅店呆上一天,但是马西亚逼我出门,要我演奏、唱歌,那一天我们又净挣了十一法郎。
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但是第四天,老妇人终于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巴伯兰妈妈叫人代笔写的回信,她不识字,更不会写信。她说不久前,她收到一封信,现在寄给我,可能对我有用,因为里面有关于我家里的情况。
“快,快点儿,”马西亚叫道,“读读巴伯兰的信。”
我的手在发抖,心里紧张极了。我打开信读了起来。
我的爱妻:
我住在医院里,病得很重,恐怕是挺不过来了。
我最急着要告诉你的是,如果我躲不过这场厄运,那么我死之后你该给伦敦的两个人写信,一个叫格莱斯,一个叫加莱。他们住在格林广场,林肯小旅社,由他们负责寻找雷米,这是两个律师。你对他们说,只有你能提供这个孩子的消息,你要小心处理这件事,让他们付你一大笔钱买这些消息,这笔钱能使你幸福地安度晚年。凡是你写出的信都该请本堂神甫代笔,因为在这件事情中,什么人都不可信赖。在没有确定我死的消息之前,先不要做什么事情。我最后一次吻你。
巴伯兰
我还没读完最后一个字,马西亚已经跳着站了起来。
“到伦敦去!”马西亚叫道。
他已经判断出,既然找我的两个律师是英国人,我的父母亲应该是英国人,我们都学过几句英国话。
“另外,也不单单是为了帮你忙我才想跟你一块儿到伦敦去。说实话吧,我还另外有个理由。”
“什么理由?”
“如果你父母到巴黎来找你,他们很可能不愿意连我一起带走你;我要是到了英国他们就不会把我赶走了。”
“我们出发。”我对马西亚说。
“你也愿意了?”
两分钟后,我们已经打好背包,下楼准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