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并州狼冲击敌人伏兵已毕,赵子龙已收兵还阵,现在河北军所有骑兵都在待命。主公是想亲率铁蹄突袭!趁来援之敌立足未稳给予当头痛击!参与此役的骑兵,除并州狼骑,幽州突骑以外,尚有蓟城之战归顺的白马义从数百骑。当然,严格说起来,白马义从也应该划归于“幽州突骑”之列。
有如此精锐的骑兵在手,朱广这个“判断”按说还是非常正确的。
然而贾诩却喊了停:“不可!”
朱广已经作势欲出,闻言皱眉道:“为何?”
“我军兵力本不占优势,今敌援突至,军心浮动。若主公再尽起精骑突袭,稍有不顺,却前功尽弃!主公试想,两翼马军一走,淳于琼全军反扑,如之奈何?”
这着实是老成之言,你一共就不到两万步骑,邹丹和高顺已经顶上去了,骑兵再一走,淳于琼借机反扑,局面就不再受控制了,这可是兵家大忌。
“可我若不冲他一阵,敌军一合,我军就彻底被动了!”朱广声色俱厉。很明显,他的部队将们几乎都赞同此议,个个跃跃欲试。
但贾诩却异常严肃:“主公,被动总好过失控。当机立断是好的,但,虚实未明之前,切忌轻举妄动,现在不是逞凶的时候。”
这等于是直接“批评”了,朱广顿时火起,拉下脸来:“狭路相逢勇者胜!”
贾诩针锋相对:“话虽如此,然这平阳岂同鼠穴?”
若没读过几本书,你还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流传后世的一句俗语,其出处在《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秦军攻韩,赵王在救与不救之间难以决断,问廉颇,这老将说“道远险狭,难救”,又问乐乘,也同意廉颇看法。再问赵奢,答说“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于是赵王任命赵奢为将,大破秦军,救了韩国,这就是著名的“阏与之战”。贾诩此时拿这个来说,就是提醒朱广,没到“两鼠斗于穴中”的地步。朱广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细节典故,只是听“鼠穴”二字,不难领会贾和言下之意,一时踌躇起来。
二百六十七追亡逐北
望着那幕烟尘越来越近,朱广眉心越拧越紧。
到底,他还是听从贾诩的劝告,将刀往地上一插,再不言语。
激战仍在继续,邹丹已然是顶不住淳于琼的反扑,部队开始松动,退却。而高顺的“陷阵营”似乎也陷入了苦战,推进的势头受到了遏制。再加上这暂时不明来路的援兵,战局,已经足够让河北官武将们担忧了。
许都军阵中,淳于琼并不比朱广轻松,焦灼就写在他的脸上。然正当他目不轩睛盯着南翼战况时,背后平阳城上突然传来呼声:“有一支人马打东北过来!”
乍听这话,淳于琼惊了得不轻,连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起来。这时候要是被背后捅一刀子,那就完了!但高干反应却快一步:“莫非是舅父青州的部队?”
袁绍是他舅舅,袁术当然也是他舅舅。
淳于琼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要真是青州袁使君的援军,那可来得太及时了!一念至此,大声对高干道:“去看看!”
高元才立时领命,只带数骑离了中军,狂奔向东北。距离远看不真切,等跑出三四里地远远望去,但见那片烟尘幕下,一支规模并不算小的马军正面而来。详细兵力自然无法得知,但仅靠目测,判断大致当有数百至千骑之多!
高干勒停坐骑,只待对方过来。
可就在此时,那支马军却放慢了速度,最后居然停在了一条小山梁上,远远地观望着。这个举动让高干心里没底了,等一阵,不见对方有人出来,亦不见有旗号。
“若说是舅父袁术的青州军,那这举动是在作甚?”
心下疑惑,又不敢轻易上前询问,万一猜错了,岂不是自投罗网?正犹豫时,淳于琼又派人来催问。
高干左思右想,将心一横,单人独骑打马出阵,奔上前去。
那支马军不见有敌意举动,放任他奔到近前。高干细看,这支马军规模且不小,装备亦精良,几乎是人身一件铠。
离着十几步远,他再次扯定缰绳。又望片刻,洪声道:“我乃平逆将军淳于琼幕下,陈留高干,对面马军来通来意?”
话音落地,却不见回应。
小爷顿时郁闷了,我高干呐,不认识?没听过?想了想,又大声道:“我乃大司马骠骑将军袁公之甥!”
这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很快对面数骑从山梁上俯冲下来。高元才一时得意,到底得自家人!
“足下是袁公外甥?”问话的战将全副铠甲,手操长戈,胯下一匹黄骠马很是雄壮。
高干打量着对方:“正是,没请教阁下……”
“在下青州袁使君幕下将兵从事,纪灵。”
见果是青州军,高干大喜过望!激动地反手朝后一指,似乎就要让纪灵挥军出击,但动作忽然止住,伸长脖子朝后一眺,疑惑道:“从事只带这些许人马?”
“袁使君自提大军在后,命纪某率轻骑趋前刺探军情。”
“舅父现在何处?”
“已至斥丘。”
斥丘是魏郡治下一县,距离平阳城也就六十七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要是急行军,天黑之前也能赶到。
好似吃了定心丸,高干胆气复振:“如此甚好!淳于将军与朱广激战正酣,请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