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逼近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芙拉,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怒火、怀疑和一种……近乎被冒犯的戾气。他显然认为她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又一次蓄意的、鲁莽的、不可饶恕的窥探。
芙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脸上却完美地维持着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慌乱和无措。她微微喘息着,粉色瞳孔因“惊吓”而睁得极大,里面迅速氤氲起水汽。
“教、教授!”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小步,仿佛被他可怕的表情吓到了,“我……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我……我迷路了……”
“迷路?”斯内普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而充满讥讽,“从蜂蜜公爵到尖叫棚屋,需要穿过大半个村庄和一片明确的禁区标识。你的方向感真是‘出色’得令人惊叹,贝克小姐。”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下来。
“我……我想买一种特殊的羽毛笔,听说这边的旧货店可能有……”芙拉急急地解释,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但是店没找到……我就走着走着……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声音……我害怕……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需要帮助……”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种“好心办坏事”的委屈和害怕。
“帮助?”斯内普的嘴角扭曲成一个极其刻薄的弧度,“你认为这里需要什么样的‘帮助’?用你那肤浅的黑魔法防御术知识,去对付一个连成年巫师都闻之色变的诅咒?”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刚才站立观察的地方,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谎言。
芙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泪终于“恰到好处”地滑落下来:“对不起……教授……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到好像有人很痛苦……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呜咽起来,将一个被吓坏、又感到委屈的女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她,那冰冷的审视几乎要撕裂她的伪装。长时间的沉默,只有芙拉低低的啜泣声和风吹过枯树的呜咽声。
最终,他眼底那汹涌的怒火似乎稍微压制下去一些,但变得更加阴沉和深不见底。他显然不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但她的眼泪、她的“愚蠢”和“鲁莽”的解释,似乎又符合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容易“好心办坏事”的形象。
“闭嘴。”他冷冰冰地命令道,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和厌恶,“你的眼泪在这里毫无用处,只会暴露你的位置,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芙拉立刻止住哭声,但肩膀还在微微抖动,用泛红的、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仿佛完全被他的威严吓住了。
斯内普极其厌恶地移开目光,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污染他的视线。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然后猛地从他那件黑色旅行斗篷的内袋里,取出一个用黑色软布包裹的、细长的水晶瓶。
瓶子里面是一种不断旋转的、如同液态月光的银蓝色药剂,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瓶口被施加了复杂的封印魔咒。
狼毒药剂。芙拉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如此纯净强大的魔力波动,只能是斯内普亲手熬制的、最高品质的狼毒药剂。
斯内普看也没看那瓶药剂,仿佛那是什么令人极度厌恶的东西,只是粗暴地将其塞到芙拉手里,动作快得几乎像是丢弃一件垃圾。
“拿着。”他命令道,声音依旧冰冷刺骨,“沿着来的路,立刻返回村庄。直接去三把扫帚酒吧,把它交给罗斯默塔女士。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交给她之后,立刻离开。明白吗?”
芙拉下意识地接住那瓶冰冷的药剂,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而稳定的魔法力量,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他让她去送药?交给三把扫帚的老板娘?这意味着罗斯默塔女士也知道卢平的秘密?并且是每月送药环节的一环?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也是一个……巨大的信任(或者说,不得已而为之)?他显然不想亲自去送,也不愿被人看到靠近尖叫棚屋。而她的“偶然”出现,恰好成了一个可以利用(或者说惩罚)的棋子。
“可是……教授……”芙拉脸上露出适当的犹豫和害怕,“我……我一个人……”
“你的魔杖是装饰品吗,贝克小姐?”斯内普极其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刻薄,“还是你那‘出色’的黑魔法防御术只适用于课堂表演?完成这个任务,然后忘记你今天看到、听到、以及所做的一切。如果让我发现有任何流言蜚语从你这里传出……”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威胁感,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后果将远比你擅自闯入禁区和愚蠢的哭泣严重得多。相信我。”
那毫不掩饰的威胁让芙拉 genuinely 感到一丝寒意。她知道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她紧紧握住那瓶冰冷的药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握住了一块烙铁。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服从:“我明白,教授!我一定做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斯内普直起身,最后用那种极度厌恶和不信任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评估一件劣质工具是否还能勉强使用一次。
“现在,立刻,滚出我的视线。”他冰冷地吐出最后一句命令,然后猛地转身,黑袍剧烈地翻滚,像一道融入阴影的蝙蝠,瞬间消失在枯树林的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芙拉独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瓶冰冷的狼毒药剂,指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斯内普的独特魔法印记——冰冷、精准、强大。
冷风吹过,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暂时度过了。他甚至“委托”了她一个任务。
但这绝非信任。这是利用,是封口,是测试,也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瓶旋转的银蓝色药剂。这就是他每月辛苦熬制的东西,用来约束另一个黑暗生物,用来维持一个危险的平衡。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按照斯内普的命令,快步沿着原路返回。她的脚步很快,但思绪飞转。
罗斯默塔女士……三把扫帚……卢平教授……尖叫棚屋……斯内普……
一条隐秘的链条在她脑中逐渐清晰。
当她终于看到霍格莫德村庄热闹的街景时,才稍微放松下来。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刚刚逛完街、买了点东西的普通学生,然后径直走向三把扫帚酒吧。
酒吧里人声鼎沸,温暖而喧闹。罗斯默塔女士正忙着给顾客倒黄油啤酒,看到她进来,尤其是看到她手中那个用黑布包裹的细长物件时,她美丽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热情老板娘的笑容。
“亲爱的,需要点什么?”罗斯默塔女士笑着问,声音甜美。
芙拉走上前,按照斯内普的指示,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个包裹轻轻放在柜台上,推了过去。
罗斯默塔女士的手极其自然地覆盖在上面,将其迅速收进了柜台下面,整个过程流畅而隐蔽,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货物交接。她对着芙拉眨了眨眼,笑容依旧:“谢谢你了,亲爱的。要不要来杯热蜂蜜酒暖暖身子?算我请客。”
芙拉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礼貌而略带疲惫的微笑:“不用了,谢谢您。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她顿了顿,补充道,“……是斯内普教授让我送来的。”她刻意点明,既是完成指令,也是一种试探。
罗斯默塔女士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早就知道:“代我谢谢西弗勒斯。他总是这么……贴心。”她的语气自然,听不出任何异样。
芙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喧闹的酒吧。
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那瓶狼毒药剂留在指尖的冰冷触感,以及斯内普最后那充满威胁的眼神。
一场冰冷的交易完成了。
她暂时安全了。
但也更深地,被卷入了那交织着秘密、危险和痛苦的关系网中。
她回头望了一眼尖叫棚屋的方向,粉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教授,你的秘密,我守护了。
那么,你欠我的这份“人情”,又该如何偿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