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快步出了医院大门,没走几步眼角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一边用手背使劲擦着不争气的眼泪,一边继续低头往前走着。
好像一直这样不要停地走下去,不要回头看,就可以减少一点心里的疼痛感。
“江阔。”柳洛行在身后叫他,他也不理,就一直埋头往前走。
“江阔!小心!”突然柳洛行声音音量陡然上升,他疾步来到江阔身边,伸出手抓着他的胳膊往猛地后一拉。
江阔一时间天旋地转的翻了个身,然后直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几乎同时,路口的一辆车突然急刹车,车轮在地上刺啦一声巨响,车头偏了些位置。
那车主明显被吓了一跳,一脸惊魂未定后,接着又浮现着抑制不住的怒气,摇下车大声伸出头喊道:“干什么呢?瞎啊,走路不看路啊!”
之后那人又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了好几句,才开着车扬长而去。
江阔被柳洛行护在怀里,他压根就没听见那车主在说些什么,柳洛行捂着他的耳朵,就以这样相拥抱着他的姿势,两人往路边的人行道上边挪了挪。
站在人行道边的一棵树下,柳洛行能感受到江阔身体在慢慢抽动着,他现在是一点气也对他撒不起来了,只有满眼的心疼。
他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抱了他好一会儿。
路上有行人路过,有的人会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个那么几秒。
柳洛行眉头轻蹙,接着慢慢转了身,将江阔护在怀里,他身上穿着的风衣几乎要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们背对着路人站着。
江阔没说话,柳洛行也没吱声,这几天好像江阔和他一起的相处模式变得异常同步默契了起来。
柳洛行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江阔的情绪,然后迅速作出反应来。
片刻,江阔的声音在他胸口处缓缓传来,有些闷声,尾音很委屈道:“……刚才,那人骂我……”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话,但就是心里很委屈,很难过。也不知道是在难过委屈些什么,反正心里正在泛着一阵一阵的苦水……
说完,他慢慢抬手,两只手的手指紧紧抓着柳洛行腰间的衣服,脑袋抵着他的胸膛轻轻左右蹭了蹭,他像个雨中被丢弃的幼犬似的在寻求庇护和安慰,渴望关爱和偏爱。
“好了,没事,下次我们注意看路就行了。”柳洛行眼里都是心疼,原本抚在他背上的手,往上移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地安抚性地揉了揉。
他安慰的话是接着江阔上面的话说的,柳洛行当然知道江阔才不在意那车主谩骂的话,他现在委屈难过的当然也不是那人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当然江阔也自然清楚地知道柳洛行安慰他的话明显另有所指。
爱你的人,你就是光站在那里他就会自然爱你,朝你热烈奔来,你什么也不用说,光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他也能察觉到你心里的各种情绪。
两人都清楚地明白对方说的真正意思和语气里带着的真正情感,即使他没说什么太多的话,也同样能感同身受。
……
江玉成的手术安排在了一个星期后。
这天,江阔和柳洛行一同去了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江玉成刚换好进手术室需要穿的病服。
在见到江阔的那一刻,他眼里混浊的光变得明亮了些。
在他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秒,他望着站着推床边的江阔会心地笑了笑。
人进去后,手术室外门上的灯亮了起来。
江阔坐在外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手指都在暗暗紧扣着。
柳洛行坐在他身边,抬手揉了揉他一直紧绷着的肩膀。
“江董会没事的,来,喝点水。”他将手里的一瓶水拧开递给江阔。
江阔抬手接了过去,只是对着瓶口抿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柳洛行知道江阔肯定心里都在担心手术室里的情况。
他将江阔手里的水默默地拿了回来,拧合瓶盖后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攥着他的手,放在膝盖上。
过了一会儿后,林章才赶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江玉成手术还重要。
坐在走廊另一边的林莲见自己的儿子一来,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情绪,立马扑了过去,抓着林章的衣服就不分场合地低泣着。
林章拍了拍他母亲的背,然后搀扶着她的胳膊,两人坐在他和江阔的对面。
林章向对面看去,隔着一道长长的走廊,两人的目光汇集在一起,一时间中间的空气都弥漫着电光石火般的危险气息。
柳洛行的脸上挂满不悦,他迎着林章投过来的视线,两人之间只有简单的眼神交流,但却好像是正在暗地里孕育着一场触目惊心的雷暴雨似的。
江阔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丝毫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战。
柳洛行没有和江阔说那天只身他来医院找江玉成,他从林莲口中得知,原来林章将那些事情告诉他,完全是他瞒着江玉成故意而为之的。
江玉成当年把他们母子接回家里,显而易见江阔就知道了他父亲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恋情,但一些以往的细节他是不知道的。
这些年,江阔对江玉成接回林章母子耿耿于怀,自然十分不待见他们母子。
林章那天说的那些话,很多都是关于江玉成很久以前的事,这涉及到白一姝,林莲。
林章是在讲述一个过去真实发生的故事,细节更多,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些事情他知道了,就也想让江阔也知道。
柳洛行不知道林章这样做的目的在哪里?但他明显觉得林章这样的做法太过于故意针对江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