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
“你还敢过来?作这么大孽,也不怕这些无辜受灾的百姓把你生啖了。”祁斯遇看见蔺昊就忍不住生气,“想陷害我直接陷害我就是了,何必还要节外生枝害旁人呢?”
“我确实想陷害你,但我没想害别人。”蔺昊也够坦诚,他甚至还怀着点良心,问了一句:“到底有多少伤亡?”
“死了几十个人,还有上百个伤者。”祁斯遇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蔺昊,你真该下地狱。”
蔺昊没否认,但还是解释说:“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的,如果不是突发意外,不可能爆炸的。”
“你就不该做这种事!”祁斯遇被他的死不悔改气得发笑,“如果你不放这些火油,再有一百个意外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人!”
“我也没想要你死。”蔺昊确实死不悔改,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要反思,“这就是意外。在我的预想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死。我们都能活着。”
“我真希望你立刻就死。”祁斯遇懒得理他,看见医者和药到了就赶紧去帮忙处理伤者患处了。
蔺昊看着祁斯遇忙碌的背影叹了口气,与此同时又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想做的事坚持做下去。
蔺端做事很快,用了半个下午就排查好了所有火油桶的数量、位置、容量。六家赌石坊里有四家放了火油,数量总量也都差不多,都是十几个小半桶。另外两家赌石坊里的东西则更敏感、更吓人一些。
是军用武器甲胄。
都国公府有私兵也有府兵,存些甲胄原本是最正常不过的。正规军的兵甲武器年年报损更换,主将为了省军费瞒报一些、存下一些都正常。一切都说得上正常,但一切也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武将们心照不宣的东西,说出来却是谋逆。
蔺端知道这不是祁斯遇的,他比所有人都清楚,祁斯遇并没继承先长公主的那八千私兵。祁斯遇在中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兵,根本没必要囤这些军备,更不可能谋逆。
他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看来蔺昊确实是被皇帝逼狠了,就连这种最低级的昏招都要开始用了。这招虽然低级,但却足够有力。谋逆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沾上了就甩不掉,就连嵘太子当年都是以谋逆罪论处的。
当然,蔺昊也不是全然没给祁斯遇留活路。如果皇帝真的足够宠爱信任祁斯遇;如果祁斯遇真的能够辩驳明白;如果祁斯遇和都国公府愿意做足够的让渡;如果再能有一个合适的替罪羊,这件事兴许还会有转机。
可谁敢赌一定有这么多如果呢。
蔺端当即下了死命令,让手下的人先瞒下那些兵甲的存在。
“这只是个意外。”陈桥劝得很无力,“没人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下去之前我已经让他们小心拿着火折子了……”
“可就算是意外,也总该有人来负责。”祁斯遇还在强颜欢笑,“这确实是无妄之灾,我也确实无辜。但那些百姓同样也是无辜的,总得于他们有个交代吧。”
“我来负责。”陈桥说,“就算有人需要交代,那也该是我来给。是我监管不力,也是我有负公子重托,我来承担,再好不过了。”
陈桥说得有理有据,祁斯遇一时竟不知要如何驳斥。还没等她想出解法,陈桥又说:“祁年,你记得,所有人都能死,只有你不能。”
祁斯遇笑着反问他:“既然所有人都能死,我还有什么不能的?”
不等陈桥说出个所以然,宫中来人已经找到了祁斯遇:“小郡王,陛下请您进宫。”
祁斯遇听到这话对着陈桥笑了一下,然后说:“我去去就回来,你照顾好家里。”
“不吉利。”陈桥皱着眉说。他知道这是沈医进宫之前和祁斯遇说的话,祁斯遇现在又对着他说这样的话,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昨日的沈医,这让陈桥很不安。
“我回去给你烤兔腿,你要早点回来。”陈桥只惦记着祁斯遇爱吃,说完才想到今日的爆炸案,又改了口,“还是给你做炖的吧,反正你早点回来,我和阿酒都等着你回来用晚膳呢。”
陈桥自觉用了一个很卑劣的方法,用沈予酒去唤起祁斯遇的恻隐之心。果不其然,祁斯遇的表情很复杂,但还是说了一句:“好。”
蔺珏还在宫里,他在和皇帝汇报自己查到的事。祁斯遇在一旁等着,听着蔺珏说:“此次爆炸确实是意外,有人在查看完火油数量回到地窖之后不小心弄掉了火折子,这才导致了爆炸。”
“那他们怎么没事?”
“火油桶用的原本就是耐烧的材料,但这一行人在存放火油的石室实在待了太久,让石室进了风,故而火折子烧了很久,最终引发了爆炸。”蔺珏说完又补了一句,“他们也不全没事。
火折子烧得很快,掉了火折子的人又没立刻意识到,再加上他发现的时候这队人离赌石坊也没有很远,才刚走到巷子口。只是他们开始疏散百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火油爆炸了。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受了轻伤,还有两个重伤的。”
“剩下的火油都处理好了吗?”
“三弟已经将它们都运到安全的地方了,也确保了不会再爆炸。”
“辛苦你了。”皇帝说这话时也没看蔺珏,反而转过头看了祁斯遇一眼,之后他才和蔺珏说:“忙了半天,你也回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