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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灼生春第69节(1 / 2)





  蒋成不愧是天子最亲近的人,最擅长揣摩天子心意。皇帝这次的确不准备对陆远如何。一来陆家也不是等闲小世家,陆家枝繁叶茂,姻亲遍布朝堂。

  他要是再年轻十岁,说不定这次会对陆家下手,可他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指不定哪天就闭眼了。他那几个儿子无论哪一个继位,都压制不了朝中那些老臣。

  陆远是因为皇后才对太子另眼相看,可太子又不是皇后亲子,下任太子一样是皇后的孩子,陆远还能不效忠?

  二来皇帝对陆皇后还是有些情分的,不想对她娘家下手。生者看待亡者总是带着滤镜的,更别说陆皇后生前和皇帝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皇帝在陆皇后去世之后,一直未再立皇后,这份滤镜就更重了。皇帝不再立继后,当然不是因为他对陆皇后情深义重,而是他本就对女色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繁衍子嗣勉强纳了女色。

  好容易后宫没了女主人,他才懒得再立一个皇后给自己找事。但陆皇后在世时,跟皇帝感情还是不错的,虽说她总是规劝皇帝为子嗣大计,要多亲近些后宫嫔妃,可她没为了子嗣做出触犯皇帝底线的事。

  她对长子抚养也尽心尽力,太子年幼时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皇帝偶尔也想,如果皇后不是那么早就走了,或许太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也正是因为这一情分,皇帝对陆远手下留情了。

  在宫乱过后一个月,太子依然囚禁在东宫,皇帝终于下了第一份旨意,这份旨意没提太子,但跟太子联系紧密,圣旨任命陆远为太原县令,责令他即刻上任。

  这份旨意下来后,朝堂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倒不是为陆远担忧,而是这些天京城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太子意图囚禁君父,这所作所为,就算他身为太子都是罪无可恕。

  即便圣人即刻下令废太子,朝臣们都不会有人反对,可偏偏圣人对此事不置一词。圣人不提,也没人敢触圣人这霉头,这几天早朝大家都是屏息敛声,连平时最爱上窜下跳的御史这些天都不上弹劾奏章了。

  如今圣人终于下了圣旨,大家紧绷的情绪都放松了些,这道圣旨虽没提如何处置太子,可陆远是太子那一派里权力最大的,圣人连他都处置了,接下来也应该处置太子了吧。

  朱太夫人、王夫人穿着诰命服,和陆远一起恭敬接过圣旨后,王夫人对传旨的天使说:“天色尚早,内给事不如在家喝一杯再走?”她说话间,让丫鬟不动声色地递了一个荷包给那内监。

  内监接过沉甸甸的荷包,笑眯眯地说:“奴婢还要回宫中回话就不多留了,此去太原还需要一段时间,还望陆县令早日出发。”

  陆远明白内监的意思,他拱手说:“下官明日就出发。”

  内监见陆远坦然对自己自称下官,不由心中暗忖,朝中那么多官员,要说涵养还是陆仆射最佳,即便是沈中书都比不上,他笑道:“不是奴婢催陆县令,而是县令乃一地父母官,一日少不得。”

  陆远说:“内给事说的是。”他和若春风地送走了内监,言谈之间完全让人看不出他从堂堂从三品高官,被贬成了正五品上的县令。

  从三品到正五品上之间,看似只有短短的几品,但这却是大梁官场九成官员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槛。按照大梁官场惯例,像陆远这种家世优越的世家冢子,在家族倾力栽培下一般都可以达到从四品上。

  正四品往上就不是单凭家世就能胜出的,但凡迈过这一步的家世才华气运缺一不可,陆远自幼才名远扬、年少得志,宫中又有身为皇后的堂姐撑腰,才能当上了右仆射,这道圣旨让他之前二十年的奋斗全部化为流水。

  饶陆远城府甚深,待送走内侍,去拜别母亲时候,脸上还是隐隐露出了倦色,“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母亲,还要母亲为孩儿费心。”

  陆远明日就要去太原,王夫人暂时留在京城替他打点家务,等京城的物件收拾完毕,王夫人就要随陆远去太原了,京城家里只能由朱太夫人看顾了。

  朱太夫人抬手轻拍儿子的肩膀,自儿子成年后,朱太夫人已经很久没如此亲近儿子了,她安慰儿子说:“你现在离开也好,日后这事还有的闹呢,我们家已经够富贵了,也不求那泼天富贵,只要你们都太平,我就开心了。”

  朱太夫人历经三朝,看惯了官场起伏,知道往后这几年官场有的乱了,自古皇位继承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圣人没有嫡子,太子就是长子。

  如今长子废了,这祖宗的规矩也废了,下面到底是谁继位有的争了,都说是六皇子上位,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怎么想?

  如果陆皇后这会还活着,朱太夫人少不得要让儿子为家族搏一番,可陆皇后死了,朱太夫人也没了那心气,她年纪大了,只想自家孩子都太太平平。

  陆远笑道:“母亲说的是,没什么比一家子都太平更重要了。”

  朱太夫人见儿子想得开,心中高兴,她对陆远说:“圣人还是怜惜我们陆家的,太原离京城也不远,待京城事情完毕,我就带着孩子们去看你。”

  陆远含笑应声。

  朱太夫人有很多话想叮嘱儿子,但想到儿子明天一大早就要离京,她压下了担忧,“你去收拾行李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走呢。”

  陆远屈身应是,待离开朱太夫人院落后,陆远又去安慰了妻女一番,然后再去书房收拾自己的随身行李。王夫人可以替他收拾衣物,书本文具是要他亲自收拾的。

  陆小四随父亲一起去书房收拾,他这次跟父亲一起去太原,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就算太原离京城不远,陆家兄弟也不敢让父亲孤身一人赶路。

  “父亲。”陆大郎在陆远书房等候多时了,见父亲和幼弟来了,他先上前给父亲行礼,然后低声说:“沈家伯父约您在寅时在老地方见面。”

  陆远点点头,没应声。他不说话,陆大郎也不敢多问,陆远性子温和,对儿子教导也和颜悦色,从不大声训斥,可他四个儿子都很敬畏他,完全不似陆莲那般亲近撒娇。

  陆小四说:“父亲,这次去太原就我们两人吗?要不要我去请几位禁军护送我们?”按说禁军是不能随意离京的,但凡事都有例外,像陆远这种官员上任,是可以申请由军队护送的。

  陆远摆手说:“不用,我自有安排,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陆大郎和陆小四听父亲这么一说,两人皆神色微沉,这些人平时如何巴结陆家,如今陆家还没没落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了,两人心里有了想法,面上忍不住流露了几分忿忿。

  陆远看着两个儿子的神色,微微摇头,他这会也能理解沈清后继无人的感慨了,他虽比沈清多了两个儿子,儿子们的年纪也比沈清儿子年纪大,可照样不顶用。

  陆远轻叹一声,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他不是君子,恐怕也庇护不了子孙五世,只能趁着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多为子孙打算了。

  第109章 夜谈 沈清和陆远谈心

  这一夜陆家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好, 唯有陆远在整理完随身行李后早早睡了。

  王夫人也没打扰他,夫妻俩只是暂时分离,等她将家务处理完毕, 还是要和陆远会合的,所以两人也没什么好依依惜别的。

  陆远寅时不到便起身了, 等他到“老地方”时,沈清还没有到, 陆远颇为感慨地环顾四周,这所谓的老地方其实是个酒铺。

  他和沈清是自幼的交情,两人未入官场时感情很好,两人时常结交出门游玩喝酒, 这酒铺就是两人当年最爱来的一间酒铺。

  要说这里的酒也没什么奇特的, 就是店家的下酒菜配得格外好, 其中的白灼羊肉更是一绝。两人吃惯以后,三五不时都要来这里吃一顿。

  后来干脆将这间店铺盘了下来, 两人那会也没想过将这里当成秘密据点,就是不想让这家店铺换主人才买了下来, 买下来后也没记在两人名下, 他们继续让店铺主人经营。

  等后来两人逐渐位高权重, 明面上不好时常见面后, 这家铺子居然成了两人最隐蔽的秘密据点。不过他们也不是时常过来, 上回两人在这里见面,还是夭夭成亲前。

  “时间过得真快啊。”陆远对进门的沈清叹息地说:“眨眼我们都老了。”

  沈清脚步一顿,仔细打量着灯光下的陆远,“你这是受打击了?”就这老小子的脾气会觉得自己老了?是贬官被打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