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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1 / 2)





  沈弃:“……”

  沈弃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对医师们太过于好了,一声命令下去,居然不是遵守而是自以为是地反驳劝说。

  他眉心一蹙,林寒见便轻拽了下他的指尖。

  沈弃将要出口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还是没说出来,只淡淡地道:

  “我知先生好意,我亦不是不顾大局之人,先生此番劝说我必不会辜负了。往后免不了还要劳累先生,先生该多多休息,先退下吧。”

  退下。

  项渔舟浑身一激灵,神思陡然清明,曲首再拜:“属下告退。”

  直到走出房门,项渔舟才真正魂魄归位,心有余悸地想着,他们这群医师都是靠沈弃养着,不知有了多少好处和旁人无法拥有的环境,沈弃又奉他们为座上宾,他往日一贯谨慎提醒自己,如今竟然还是得意忘形了,实在不该。

  屋内。

  沈弃看向屏风后的人,语气平稳时反而能听出他声音中轻微的哑意,是病得多了的后遗症,嗓音不如常人清透:“险些让我在下属面前出丑,你可满意了?”

  林寒见目色诚恳地反问:“摸一摸手便能出丑了?”

  沈弃被堵了一下,手腕抖了下,袖口便顺着往下滑落,露出两人近乎十指交缠的双手来:“这只是摸一摸?”

  林寒见抽手便走,很是无情:“你先开始的。”

  她端了药折返,沈弃也已经站起来,正在理衣襟和袖口,他这人有些洁癖,部分时候讲究非常。

  “喝吧。”

  药碗递到沈弃跟前,还有温度。

  林寒见道:“趁热喝,不然更苦。”

  沈弃顿了顿:“不喝,太苦。”

  林寒见一下看穿他的意图,觉得好笑,险些忍俊不禁,还是颇为配合地哄了哄:“不喝药你要怎么好起来?届时身体受损难捱,我也不好过。”

  沈弃嘴里道一声“敷衍”,乖乖地将药喝下去了。

  一口饮尽,苦得要命,他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片刻的扭曲,煞得眼睫不住地颤,倒映在晃动的眼波中。

  林寒见下意识地去拿糖果,动作是顺手了,储物袋却不在她身上了。

  反倒是沈弃,看了看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会儿。

  林寒见:“?”

  她稍显尴尬地摊手:“储物袋在你那里,我没带糖果蜜饯。”

  沈弃唇角微抿,才去拿那枚从打开一次后就再未动过的储物袋,从里面拿了颗储存完好的糖果塞到嘴里。

  ……他这不是随身带着么,方才自己拿出来吃颗糖不就好了,只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沈弃慢慢地咬碎了糖果,甜味在嘴里迸开,他听见林寒见道:“项医师虽然有过,却是好心。”

  没想到她开口说的是这么句话,她好像总是在别人的事情上敏锐异常,却不是很在意他的情绪变化。

  沈弃道:“翙阁庞大,好心不如服从,否则会出乱子。”

  林寒见想了想:“你说的也不错。只是想着你身边没什么规劝你的人,自己糟践身子也没人敢多说……不大好。”

  沈弃的心情便微妙地好起来:“你规劝我就是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林寒见看着他含着些许愉快的表情,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心里想着:沈弃这个人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还真的是挺好哄。

  沈弃引她坐下,屋内暖气萦绕而不燥热,满是沈弃身上惯有的复合清香,此刻又添了茶香。待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沏茶,行云流水如燕掠水面,一套动作轻盈又赏心悦目,林寒见莫名多了些实感,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再度真真切切地落回了地面,不再有种令人心惊的虚浮不定感。

  “你的脉象平和稳健,没有受过伤的迹象,但也不是换了具躯壳,仍有灵力顺畅流转。”沈弃的脸被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些,声音平稳地穿透这层暧昧不清的屏障,语速慢了点,尽力不让这段话显出什么威胁性来,“这,究竟是何原因?”

  林寒见陡然明白了:严格来说,沈弃之前并不是在抚摸她的手腕,而是在号她的脉,之后按住了她的腕骨,才是真的在触碰她。

  沈弃唇线绷得平直,再开口,声音里有种艰涩的僵硬:“你应该,不会只是我的幻觉,或是回光返照,用了什么禁制的法子暂时抹去了伤……吧。”

  林寒见心头轻震,热气朝她这方飘过来,她眨了眨眼,一时无法确切描述心间滋味为何,口吻尚算轻松,特意调侃道:“你都猜到我不是幻觉了,怎么还说这种话?看来我们英明神武的沈阁主,对自己的推算也不全然相信,这要如何号令他人。”

  白玉茶壶搁在桌面,发出碰撞声响。

  “从你被霜凌剑刺中开始,这一切太过离奇,我不想出错。”

  热气渐散,沈弃笔直地望进她眼中,“你是真的活着,就在这里,是么?”

  林寒见搁在膝上的手指猝然握紧了,心间那股异样的感觉再度弥漫,且比前一次更强烈:“是。当然。”

  一连应答了两次。

  沈弃慢慢地“嗯”了声。

  他把指尖附在茶杯边缘,过了一小会儿,唇边浮现一个很浅的弧度,不知道是觉得自己的提问很好笑,还是别的什么:“我想听你说话,但是这会儿想不到有什么好说。”

  林寒见思索一阵,今日的耐心尤其,很给面子地道:“当日在无生崖,随我和封决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叫做南星。”

  沈弃的表情倏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