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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高旸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好听,你扣下我们又能如何?”

  “我托令妹的名义请将军过来,是想请将军当个中间人,好向定北侯传达我们的诚意。但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他一双眼睛紧盯着高旸身旁戴面具的男子,隐隐透出几分阴冷的寒意,“定北侯既已大驾光临,为何还要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戴面具的男人佯装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们绑的是高将军的妹妹,按理你二人都是定北侯手下,他进屋之后却事事以你为先,我便猜测面具下的人身份不低。再加上方才你一眼看出这纸上的章是假的,应当是什么时候见过真的。我想来想去,只有七年前我们的人潜入行宫那回身上带着一份密信,他死后密信不知所踪,若有人见过恐怕只有那回。如此一来,你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高旸一听发现原来是从自己这儿露了马脚,面上三分窘迫,看着身旁的人面有愧色。夏修言倒不在意,见已被他识破身份,于是也不再刻意隐藏,大大方方道:“你以为凭着这些人就能将我强留在此地?”

  亚述阴阴一笑:“侯爷武功盖世,千军万马之中亦能取人首级,我如何敢小看了你,所以也早做了准备。”

  高旸听他这样说神色一变,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体内力气失了大半,提不起劲来。夏修言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他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你在信纸上涂了药?”

  起先端上来的酒水只不过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等适当的时机取出密信,料定他们即便有所防备,也会接过信来细看。他们在边塞交手几年,彼此之间十分了解。夏修言料定他不会在酒水这样显而易见的东西里下毒,他也吃定了夏修言即使知道密信有诈也会拆开来一看。

  药涂在信上,高旸第一个拆信,药效在他身上发散得更快,也更明显。亚述见他脸色发白,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他摸一下唇上的胡子,眯着眼道:“既然二位已经看清了局势,看样子现在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戴面具的男子不语,过一会儿才嘲弄似的轻轻一笑:“看不清局势的是你才对,你该不会当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孤身前来赴约?”

  亚述神色稍变,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灯花爆裂的轻微响声。有风吹过石洞,洞中众人渐渐终于开始意识到了古怪——太安静了,外头不应该这么安静。

  亚述紧盯着眼前戴面具的男人,脸色一沉:“你刚才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你的人赶来这里?”

  “是你太过自负,”男子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你以为齐克丹还是草原的狼?在这儿,他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这句话激怒了屋中的众人,一想到自己的同伴或许已经在外头中了埋伏,原本抽刀围着他们的一群汉子恨不得立即上前将两人砍成肉泥。只有亚述还能勉强保持冷静,他目光幽暗,语调微沉:“我的手下确定一路上绝没有人跟来。”

  夏修言轻嗤一声:“所以我说是你太过自负,不跟着马车,我就找不到这地方了?”他说完这句话又倏然冷下眉眼,“去把你绑来的人带过来,接下去我们能谈谈正事了。”

  第62章 忌□□ 怎么,亚述已经知道他们绑错人……

  洞外有夜风吹过山林的呼啸声, 亚述沉默地注视着眼前二人,对方应当已经中了迷药,若是硬要将他们的性命留在这里……不行, 只要洞中传出打斗声, 埋伏在外头的亲兵立即就会冲进来, 以夏修言的身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立即将他斩杀在此。王上还在等着他从京中传来的好消息,他决不能在这儿功亏一篑。

  想到这儿, 亚述和缓了神色:“侯爷若是只想带高将军的妹妹回去, 实在不必如此,我这就可以将人带来。”他说完冲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对方接到指令,神色愤愤,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刀收回鞘中, 转头走出洞外。

  “亚述大人倒是深谙我们汉人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夏修言言语间一丝讥诮, 亚述只当作没有听懂,又接着说:“不过接下来我想同侯爷单独聊上几句。”

  夏修言睨他一眼:“你凭什么以为还能与我谈条件?”

  亚述从一旁的手下手中接过刀,拿刀尖轻轻挑开了脚下的绒毯,高旸定睛一看, 只见下头露出一截短短的引线, 藏在干草下,不知蔓延向何方。他目色一沉:“你打算和我们同归于尽?”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亚述伸手从石壁上取下火烛, “有劳高将军出去通知外面的人, 否则等他们进来, 可就来不及了。”

  秋欣然被人带上来时,正听高旸含怒高声道:“不行,大不了我留下!”她心中感动, 高旸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明知被绑的不是自己亲妹妹居然也还是来了,可见定北侯府总算还有些良心。她一路蒙着眼,经过一段七拐八弯的小路,隐隐感觉在走上坡,等到了平地,叫人从背后猛地推搡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山洞里的其他人叫这点动静惊动,转过头来。只见刚被带来的女子脸上蒙着黑布,双手叫人用绳子绑着,好不容易站稳了,神色还显得有些茫然,但看样子确实没吃什么苦头。

  带她过来的大汉不耐烦地拿刀柄从背后撞她一下,洞穴地面不平,这一回结结实实磕在了地上。秋欣然“嘶——”地轻抽一口气,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揉揉手心,那大汉不耐烦地伸手要来提她衣领,想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秋欣然叫布蒙着眼睛,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感觉一阵劲风刮过脸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惨叫,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她愣了一愣,一时不敢伸手去擦。

  倒是瑟缩着躲在一旁的舞姬一声惊呼,目光畏惧地盯着中央戴面具的男子,就在刚才,电光火石之间,不要说是她,没人没看清眼前这人是如何拾起桌上的筷子,并且在一息之间将其掷出,瞬间扎透那大汉的手掌。

  “你若是动她,我们就没必要再往下谈了。”夏修言淡淡道。

  在自己的地盘上叫人威胁,亚述的脸色不太好看,气氛一时间又重新紧张起来,他神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对方,方才信上沾到的迷药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若是当真这样,那么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小胡子男人调整了一下神情,朝四周挥一下手。几个手下面色不忿,恨恨地将刀重新收回了刀鞘。有人扶着受伤的同伴撤出洞外,另一个押着秋欣然的迖越人,似乎忌惮于对方刚才那一手,上前替她解开黑布时动作也带了些小心翼翼。

  秋欣然一睁眼只看见脚边几点血渍,随后才移到被围在中央的两人身上,同时心中不免疑惑:高旸来也就罢了,怎么赵戎也会跟着一道过来?

  正这样想,亚述又缓缓开口道:“为显诚意,人已带过来了,毫发无伤。”

  顶着这满室的目光,秋欣然心中犹豫片刻,悄悄拧了一下自己的腿肉,疼得瞬间挤出两滴泪来,瞧着高旸声音颤悠悠地开口:“兄长——”

  高旸正恨亚述诡计多端,满脸怒容,霎时间听她这一声“兄长”,神情如遭雷劈,倒是他身旁戴面具的男人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因她这一声“兄长”低头轻笑出声。见他二人这个反应,秋欣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亚述已经知道他们绑错人了?

  他们这情状落在旁人眼里虽有些古怪,但也不至于叫人多想,毕竟若这女子不是高玥,高旸也实在没有乖乖上钩的理由。

  夏修言掩唇清咳一声,片刻间就下了决断:“高旸出去,你手底下这些人也要出去。”

  “可以。”

  高旸神色一变,还要说什么,被夏修言一个眼神拦下。他捏着拳头,内力尚未恢复,只恨自己方才不够小心。夏修言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带她一块。”

  秋欣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高旸朝自己走过来,心中也不禁松一口气。无论如何,跟着高旸出去总比在这儿安全。

  “慢着,”亚述忽然开口,“她不能走。”夏修言一顿,知道他这是担心二人独处一处,怕自己猝然间出手,多留一人在这儿也好有个牵制。

  他方才也碰到了那信上的迷药,此刻也是强撑着不叫人瞧出破绽,刚才出手伤人本是有心震慑一番,但如今看来像是起了反效果,倒叫亚述更加小心起来。

  只有秋欣然还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见那些人一会儿将自己带出来,一会儿又留自己在这儿,也不知究竟想做什么。不过片刻,这山洞里其他人便退得一干二净,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等高旸他们一退出去,秋欣然忙小跑着躲到戴面具的男人身后,夏修言看她一眼,抽剑砍断了她手上的绳索。再回头就瞧见亚述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我手中这把钥匙能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头放着多年前吴大人送到王庭来的琓州布防图,还有我王的随身私章。那箱子被我小心存放在某处,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放箱子的地点和这把钥匙我可以一块给你。”

  夏修言挑眉:“我如何知道你这次不是骗我?”

  “您来这儿之前既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事到如今我不敢骗您。”亚述谦卑道,“你若不信,让这位姑娘到我身旁来,我可以先将放箱子的地点告诉她。”

  “我要是不答应哪?”

  “那您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夏修言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亚述笃定道:“您想要天下人知道当年的琓州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