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热吻“剑姬”之征(2 / 2)
从额头覆盖到嘴巴的面具,像是个坚硬的能剧面具,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品,虽然眼睛部分开了洞,但是从那个面具判断不出戴面具者的表情。
那人长发及肩。
庆彦等不及对方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算了,这种事就让我袖手旁观吧。我现在正好有许多事要忙。自从我来到这学园之后就开始执行的计划,如今差不多快有成果了。况且,在一旁看好戏不是很有趣吗?那些幕府的走狗……”
庆彦说到这里之后,微微倾斜玻璃杯。在杯内轻轻摇晃的液体,释放出比刚才更浓郁的香味。
“如果是针对我来也行。不过,他们的目的似乎还是在柳生道场那边。呵呵,宗朗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会吸引各种人物去找他。总之,他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啊。所以我才会喜欢他,你说是吧?”
庆彦说到这边之后,面具微微动了起来。不过无法判断出那是肯定或者否定,甚至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应。
“你觉得如何?要不要考虑当我的‘剑姬’?”
突然,庆彦转移了话题。
他仿佛像是在问“要不要再来一杯茶?”一样,语气并不沉重,也不带有威严,会让听的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戴着面具的人物并未叫他重说一遍。
“……别开玩笑了。”
戴面具的只说了这么一句——用女性沉静的口吻。
“会吗?你原本就是武将。而且,还没和‘将相’订立契约,就能够展现出那么强悍的力量。 ”
庆彦继续说了下去。戴面具的人则是纹风不动。
“你以为自己已经和‘将相’缔结契约了吗?倒不如应该说,你是被灌输了这种认知。你透过秘术,把那个自称为‘丰臣派’的‘淀君’,后来现出真正身分的‘天草四郎’,以及占据天草的意识的阿旦流为,都召唤到这个世上来了,对吧——由比正雪……”
戴面具者被叫到这个名字时,脸上的面具微微晃动。从面具上眼睛部位的空洞,可以看见里面的眼眸绽放出微光。
“庆彦大人,您居然打算把我这种人藏匿起来,看来您应该也很困扰吧。我这么想应该没错吧?”
面具后方冒出了问句般的话语。
由比正雪,庆彦过去的心腹——学生会书记长,曾化名松平尊保。
在与被称为天草的阿旦流为进行最终决战时,曾经出现在现场的她下落不明。至少在送幕府的报告书上是那么写的。
不过,在富士宝永山火口地下的天草神殿崩塌之时,她好不容易从秘密通道的横向洞穴里逃脱出来。
当时庆彦亲眼看着她逃出来,不过却也放了她一马。
在御前比武的袭击当中,正雪曾经想夺取庆彦的性命,结果像这样再次和庆彦接触。庆彦也允许她来会面,让她进入了没有护卫的房间。
两人之间存在着这种虚虚实实的关系。
“我很困扰?算了,就算你这么想也无所谓。况且,我认为这笔交易还不错,毕竟你能取得更强的力量。放心,我并没有要命令你做这个做那个。不过要请你接受最小限度的约束。对你来说,事到如今你还杀我的话,应该也没什么意义才对。那个阶段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庆彦不知何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手上拿着玻璃杯,走近正雪坐的椅子。把手放在扶手上后,他突然把脸凑近正雪的面具。
“相对地……”
“嗯?”
“相对地,您也处在同样的立场上。事到如今您还要我和您缔结‘剑姬’,对庆彦大人您来说又有多少好处呢?”
戴着面具的正雪维持着低下头的状态,回看着庆彦。她和庆彦的脸之间,距离不到十公分。两人的眼眸透过面具眼睛位置的洞口彼此凝视。
身为‘将相’的庆彦,其缔约仪式便是从眼睛去侵入对方的中枢神经,然后强制对方成为剑姬。
现在的情况正是进行仪式最佳的状态。
“在你假扮成尊保时,我在过程中就发现你是女人啰。无论怎么改变外观,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是不同的。不过,你究竟是男是女,这种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要长相漂亮或俊美不就好了?无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那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假设你问我什么事有意义的话……那就是对我忠诚或者不忠诚吧。还有,就是平凡或者超凡。个性忠诚而能力平凡者,那是最愚蠢的人。世上有大半的人都是那样呢。若是个性忠诚而能力超凡的话,就是最需要防备的。毕竟人心是善变的。不忠诚而又能力平凡的话,那是最棘手的。因为他们通常没注意到自己的平凡。个性不忠诚却能力超凡的话……”
庆彦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用手去碰触面具部位的下巴,让正雪戴着面具的脸微微仰起。这下子,两人的脸庞呈现笔直相对的状态,彼此眼眸这次真的正面凝视对方。
“不忠诚却又能力超凡的话……?”
“那不是最刺激的吗?如果世界上没有这种人存在,我就会觉得很无聊。宗朗、妮雅、还有你。宗朗明明那么让人担心,力量却已经足以打倒天草,我甚至不必自己出手。真是有趣,事情的发展还真是有趣过头了,宗朗真的很会娱乐我。妮雅很想逃离我。不过却逃不了,她是我的笼中之鸟,所以她才显得很美,她娱乐了我。另一只笼中鸟义仙,为了逃离我而做了那么多的事。而要从天草手下保护宗朗的话,不是义仙就做不到。那些能力超凡者,不论对我忠诚或者不忠诚,都会好好地替我做事。你呢,正雪?你又会变成怎样呢……”
庆彦的脸更加贴近,他的额头已经快要碰上面具的额头部位了。
“……您好像玩过头了。”
正雪低声呢喃。在她的披风之下,有坚硬的物体从她胸部正下方伸了出来,精确地抵住庆彦胸口心脏部位。
“你用这把枪向我开枪,和我强制锁住你的意识,到底我们谁会比较快呢?仿佛像是西部影片的决斗一样。不对,如果是这么近的话,拔刀可能比较快吧。”
“要试试看吗……可是,在那之前……”
正雪把手从披风的接缝处伸出来。手枪维持在不动的状态,她用另一只手碰触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被拿了下来。
“……”
庆彦注视着正雪露出来的脸蛋。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相反地,浮现出笑意的是正雪的唇瓣。
“庆彦大人很喜欢美丽的事物。身旁的人也都是同样美丽。既然如此,在看到现在的我之后,若您还认为我很美丽的话,那么就请便,至于庆彦大人您要我当您的‘剑姬’,我也不会再拒绝了。”
正雪说完后,放下了手枪。抵住庆彦胸膛的枪口,再次消失在披风之中。
“你想让我放下戒心吗?就算不用手指扣扳机,你也可以发射子弹,如果在很近的距离之内,甚至还能扭转弹道改变方向,对吧?”
庆彦的脸庞现在不是贴在面具之上,而是直接碰触正雪的脸,他的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眼神。
“我杀死庆彦大人,以及庆彦大人将我收为‘剑姬’,哪一个对彼此来说比较有利呢?”
正雪也并未移开视线,像是在抵抗般地瞪视回去。
“就跟赌博一样吗?即使是稳赢不输的赌博,光赢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有时候也会出现输家比赢家得到更多的情况。”
“您依然很令人佩服呢。”
正雪放松了身体的力气,披风的僵硬感消失之后,下摆化成了柔和的曲线。
“你可是更……”
就在庆彦要继续说话的时候……
7
“庆彦,你不在吗……?”
办公室的门扉开启后,有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飘逸的金发戴着羽毛装饰的帽子。在紫蓝色装甲洋装上,佩带着两把充满气势的双刃宽剑。她是查理士˙德˙达坦妮雅。
在那瞬间,房间的空气流动像是在激烈摇晃一般。
“妮雅啊,既然要进来的话,你就敲个门……嗯?”
庆彦发现方才还在眼前的正雪,如今已如幻象般消失无踪。
一切仿佛是记忆受到了操纵一样。不过,刚才正雪端坐着的沙发上,依然还残留着体温。
“原来如此。”
“刚刚有谁在吗?那张椅子上,刚才有谁……”
达坦妮雅也很讶异。她果然感觉到了房间之中,有着除了庆彦以外的气息。还有那气息瞬间消失的事。
“不,没有任何人在。只有我而已。比起这个,妮雅……”
庆彦把手从椅子的扶手上移开,站直了身体。他转向达坦妮雅。
“我、我敲过好几次门了哦。因为一直没有回应,所以才把门打开的。我绝对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
面对反而像是在生气似的达坦妮雅——
“没关系,我知道。比起这个,你找我什么事,妮雅?”
在庆彦催促之后,达坦妮雅一改先前的态度,微微别开了视线。
“其实……我在想要和Mon general(我的‘将相’)谈一次。那个……关于‘将相’和‘剑姬’的契约。你和我的契约,莫非……”
讲到这里后,达坦妮雅的话中断了。庆彦边听边在刚才正雪所坐的椅子上坐下。
“妮雅,你想说的事情我知道。你是要问义仙变成宗朗‘剑姬’的事吧?”
“我、我的意思可不是要像那个女人一样哦!不过,‘将相’和‘武将’的契约是持续一辈子的。一旦成为‘剑姬’,身心都必须奉献给缔约的‘将相’……换、换句话说!这不是原则吗?或者是说,那其实是错误的认知?我想知道的事情是这个……”
不知不觉间,达坦妮雅的脸颊微微泛红。她自己大概也知道吧,于是表情紧绷,噘起了嘴。
听完达坦妮雅的话之后,庆彦说道:
“呵呵,妮雅,你可真老实啊。我就告诉你吧。‘将相’和‘武将’的契约是一辈子的哦,它是不会改变。直到其中一方,或者是双方都死亡为止。”
“既然如此……”
“是啊,不过或许只有宗朗是例外的。那家伙在各方面都超乎常理。江户幕府建立以来,除了德川一门以外,从未有人成为‘将相’,宗朗他是第一个。”
“那么……!”
“嗯,冷静点,妮雅。的确,就算是已经订了一次契约的‘剑姬’,宗朗或许也可以把她当成自己之物,再次订立契约也说不定。宗朗的缔约方法,是在唇瓣之上亲吻吧?”
说到这里时,庆彦刻意停了下来,抬头凝视着达坦妮雅。达坦妮雅的脸蛋逐渐变红。
“那、那种事我不知道!不、不对,我知道,但我并不是在向你要求接吻……我身为‘剑姬’,就是为了‘将相’鞠躬尽瘁。我希望像那样为‘将相’奉献一切……然、然而,Mongeneral!你平时在想些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也不会告诉我。话虽如此,你也没像对待义仙一样用完就丢。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根本就不愿意碰我,既然如此,我……我想在坦率的‘将相’身边,试试自己‘剑姬’的力量。如果你命令我冲入险境的话,我会拚命去战斗、面对。就算会死,若是那种‘将相’和‘剑姬’的关系,我也愿意……啊。”
不小心就说得忘我的达坦妮雅,对于突然的碰触感到不知所措,不禁发出了尖叫。
霎时想要挥开对方的她,停了下来。
“妮雅……”
庆彦搂住达坦妮雅的腰之后紧贴着她。
庆彦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他探出身体碰触达坦妮雅,然后紧拥住她。在达坦妮雅的胸部下方,正好是腹部的位置,庆彦把他的脸埋了进去。
“你、你!你在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啊,啊!”
她发出困惑的声音。
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达坦妮雅嘴上重复说了好几次,被庆彦碰触,已经是数年前达坦妮雅还是交换学生的时候。没错,只有在庆彦进行“剑姬”仪式的时候。可是当时也只是去碰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而已。
“你、你不是讨厌被女人碰吗?现在却肌肤相亲,你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见到庆彦第一次这么做,达坦妮雅满脸通红,惊慌失措。不过,她也无法拒绝。
要甩开明明很简单,可是她却做不到。
庆彦并没有用力抱紧她,也没使用任何强制力。然而达坦妮雅的身体却不断颤抖,而且抗拒不了。
“好香甜,好芬芳的气味。这就是妮雅的味道啊。我从来没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过呢。要是更早这么做就好了,对吧,妮雅?
庆彦的脸庞依然埋在她的腹部,所以看不见表情。
每当庆彦开口时,声音就会直接回荡在身体上,如同从体腔传达过来般,达坦妮雅的身体感到愈来愈热。
“放、放手。放开我……其实你明明对我就没有兴趣。你是为了取笑我才做出这种动作的。唔……”
“怎么会有‘将相’对自己的‘剑姬’没兴趣呢?是啊,就跟妮雅你说的一样,我好像有点太不关心你了。聪明的妮雅,就算没有我的命令,也总是会采取适切的行动,或许我因此太过骄傲了。”
庆彦的声音从身体内部传了出来。再加上呼吸的热度,达坦妮雅如白瓷般肌肤染上红晕。
“事到如今,为什么……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唔!”
“妮雅……妮雅也要走掉了吗?你要抛下我,奔向宗朗的身边。你要留下我一个人吧。妮雅,我……”
庆彦枕在达坦妮雅腹部发出的声音,让她的心情有所动摇。
“我是……宗朗的。”
“你想成为‘剑姬’吧,妮雅。你想靠着亲吻的仪式,成为宗朗的……变成那个家伙的人?”
达坦妮雅听到庆彦的话之后闭上了眼睛,很不情愿地摇着头。庆彦反而将脸埋在达坦妮雅的腹部上,睁开了眼睛。
“可是,妮雅。你听过义仙成为宗朗的‘剑姬’时发生的事了吗?”
“义仙她……我不知道。”
达坦妮雅也突然察觉到什么,抬起了头。
“去确认看看就好了。妮雅,用你自己的耳朵。因此……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庆彦站了起来。这次他紧紧握住达坦妮雅的手。
“Mon general……”
“叫我庆彦就好。那样子比较好,妮雅。”
“妮雅……我是……”
有一段时期连被庆彦叫“妮雅”都感到抗拒的达坦妮雅,现在已经可以接受这个名称了。她抬起垂下的眼眸,在近距离注视着庆彦。
“庆彦……”
“没错。这样就好啰。这样比较好。”
“庆彦……我……”
达坦妮雅露出微笑,打算将她自己的手交叠到被握住的手上。就在此时。
“我要拜托的事……就是希望你去柳生道场,把这东西送到宗朗的身边。”
突然说出交代公事的话语后,庆彦放开了达坦妮雅。他走向墙边的柜子,从抽屉里拿出书信。
“这个是?”
庆彦递出来一封用蜡密封的书信。达坦妮雅接过去之后,再次凝视着庆彦。
“你要我把这个交给宗朗……你是在试探我吗?我不是一个会说出轻率话语的人。我是……”
“我知道。妮雅你是个脑袋很好,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我才希望你待在我的身边,并且交代你事情。”
庆彦说完之后,达坦妮雅的表情比较放松了。
“那、那么……这封信是什么?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
“战帖。”
“战帖……什么?”
达坦妮雅吃惊地看着手上的书信。
“将军,你该不会……打算让我和宗朗,或者是柳生道场的某人战斗吧?”
她看着庆彦的眼神带有严肃。可是,庆彦依然不为所动。
“不,不对。我没有要妮雅你战斗。当然我自己也没有。”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习惯上,战帖不是用来提出决斗之用的吗?”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被人拜托了啦。可以拜托我这种事的人不是那么多。这样子你懂了吗?”
“对将军你……”
“欸,我还不是将军吧?”
庆彦这么说之后,达坦妮雅微微红着脸道:
“我、我知道……能对庆彦做出这种事的……”
“嗯,对方只有一种可能吧?那就是幕府。幕府的人要来——不对,已经来了。早就在这所学园里了。那些人终于开始对宗朗他们产生兴趣了。他们的回应就是这封战帖。”
达坦妮雅走出房间之后,庆彦的身体再次深深地坐进沙发。他把自己的手放到眼前。
“虽说是‘剑姬’,女人果然还是女人啊。义仙也是这样。女人、女人……真是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手帕擦手。
“妮雅也注意到了吧。‘剑姬’可以更换‘将相’……无所谓,幕府也要出手了。我的计划或许要提早执行了。至于宗朗,就让他再多帮点忙吧。因此……”
低喃的声音从唇边消失之后,露出了狡狯的微笑。
8
“委员长居然有事找我,还真是难得耶,而且还要边用午餐边说。”
午休时间。宗朗和半藏在高中部中庭走着。他们各自拿着用手帕包着的便当盒。
现在已经不需要和天草一派战斗,与学生会的对立状态也趋于平稳,所以宗朗也就每天正常到学园去上学。
道场的成员们基本上都是如此。
“对于拥有跳级到研究所的资格的妾身来说,高中部的课程根本像儿戏一样。我留在这里做研究才叫做善用时间。”
幸村如此说道,所以她还是留在道场的别室里整天面对着电脑。除了幸村之外,甚至连跟随着她的又兵卫,每个星期有一半的天数都会去上课。
“因为学生的本分就是念书嘛。”
受到宗朗这种想法的影响,在学生会副会长时代就不太常上课的千姬,现在也都会认真上完课。
“那边的长凳没人坐。我们就坐那里吧,委员长。”
宗朗说完催促她去坐到长凳上,结果……
“那、那个,请你不要误解。我对宗朗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那、那个,在战斗时,我感受到宗朗的勇气、舍身保护大家的强大力量,让我们、最重要的是让公主殿下平安无事,都是拜你所赐,至于击退天草一派,净化了阿旦流为的‘将相’力量,更是……啊啊啊!我不是想说一这些啦!我、我……!”
满脸通红的半藏,单方面地说个不停。
“咦,那个……委员长?你怎么啦。算了,总之你先坐下来吧。坐这里。”
半藏看见准备在长凳上先坐下来的宗朗——
“不行!宗朗,是这边!你坐我的左边!”
半藏拉起宗朗的手臂,硬是把他拉到自己的左侧。
“哇!等……等,委员长,你突然这样很危险耶。你觉得那边比较好的话,我坐也是没关系啦。”
宗朗尽管很吃惊,却还是遵照指示在长凳上坐下。
宗朗和半藏肩并肩坐在长凳上。说是这么说,两人的距离还是远到中间可以再多塞一个人。
“……”
“……呃。”
不过,坐下来之后,半藏反而就说不太出话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僵。
其实,昨天柳生道场的“剑姬”们决定了一件事。
义仙告知众人的通往“剑妃”之路,方法就是要让宗朗亲吻每个人的剑姬象征标志。而且,必须所有人都完成这件事才行。
‘去拜托宗朗亲吻标志就可以啦。’
‘他那个人,不是受人拜托就愿意那么做的人吧。因为现在是暂时什么都不用做的和平时期。妾身已经可以预见宗朗逃跑的模样了。’
‘那该怎么办,小幸?’
十兵卫提出问题。幸村用大铁扇的前端,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然后露出了狡滑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约会大作战啦!’
就这样,每个人各自与宗朗约会的作战就此定案。
因为必须让宗朗亲吻所有人的标志,所以约会基本上是一对一的。其他的“剑姬”会视情况给予支援。
而被选为第一棒的是——
‘半藏,你去吧。你标志的位置既然是手臂,那么要让他亲吻在上面也很简单吧。千其实也不太甘愿,不过还是把第一棒让给你!’
在千姬的一声令下,半藏被迫来打头阵。
“……凡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半藏我就算赌上性命也必须完成。即使那是……”
“怎么啦,委员长。对了,你要讲的事情是?”
“呀啊!不要!”
“咳呜!”
想起千姬的命令,半藏一边碎碎念,一边急得走投无路。
等半藏回过神的时候,宗朗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吃惊的半藏忍不住将宗朗推飞出去。在这种时刻,“剑姬”敏锐的反射神经往往令人头痛。
“对、对不起!宗朗,宗朗!你还好吗!?”
半藏跑到从长凳上滚下去的宗朗身边。
“嘶!还、还好,我没事啦。一不小心就掉以轻心了。委员长手掌击脸的招式还真是厉害呢。”
宗朗苦笑着站了起来。
“那个是……总、总之你先坐下。刚才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拜托你。便当……”
好不容易重新坐回长凳上后,她决定从头来过。
这次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缩短了。
“说的也是。午休的时间快结束了。总之我们就边吃边谈吧。”
宗朗也同意之后,他们打开了包着便当的手帕。
柳生道场的餐点,现在都是由位于主屋的厨房负责所有人的分量。
以前只有居住在客厅的千姬和半藏两人是叫外送送过来,至于比较简单的东西,则是由半藏借用主屋的厨房料理。但是因为千姬不再是学生会副会长,以及校方付给所有学生的“零用钱”券也遭到停止供应,所以不可能再叫外送了。
现在,幸村从股票市场筹措到的资金,以及由兼续负责经营的女仆咖啡厅的收入,都被拨作柳生道场的生活费。
同样的,中午的便当都是所有人的份一起做。做便当工作主要由又兵卫负责,半藏和十兵卫则是会在一旁协助她。
所以,便当的菜色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我开动了!”
宗朗把手帕铺在膝盖上,面对着便当盒双手合十。半藏也低声地说出相同的话。
接下来,两人暂时默默地吃着便当。
有人藏身在长凳后方的树丛阴影下,偷偷窥伺这样的两人。
9
“……唉哟!半藏到底在干嘛呀!现在可不是悠闲吃便当的时候啦!”
“真是的。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采取行动啊?”
不用说也知道,她们是千姬和幸村。
“嗯哇,阿藏要怎么让哥吻她呢。”
——以及十兵卫。
她们以观摩在约会作战中打头阵的半藏的情况作为名义,三人一起躲在这里。
“吱!”
包含佐助在内的话,就是三人一猴。
幸村是提倡约会作战的当事人,千姬则是半藏的主人,所以有派她打头阵的责任……简单来说,就是她们很在意情况发展,所以追了过来。说得更清楚一点,其实她们就是单纯在偷看。
“其实千应该要第一个去的。可是,光标志的位置就让人有点……所以我才会叫半藏先去。”
“简单来说,你就是一半嫉妒,一半好奇吧。妾身确实也很有兴趣。宗朗吻在标志上之后实际上会变成怎样。我们今后的对策也要随时依结果进行变更。”
“哇,阿藏是实验品呢。真可怜。可是,好像很有趣耶!让十兵卫去就好了嘛。”
“十兵卫在各方面都很特殊,所以很难判断呢。”
“没错。嗯?该移动啰。”
“吱?”
三人压低身子,视线集中在长凳上的宗朗和半藏那里。
至于此时的半藏……
“……怎么办,要怎么做才好?虽然说是手臂,但要怎么做才能让宗朗吻上去啊?”
其实昨晚她受到千姬命令之后就想了很多,几乎是没有阖眼睡觉,结果她还是想不到好方法。
“嗯,你不吃吗,委员长?还有,你从刚才开始就在低声讲些什么?如果你不快点告诉我你想讲的事情,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哦。”
宗朗很顺利地吃掉比女生分量大上几倍的便当。
“我、我知道。那个……对、对了。今天天气感觉很热呢。”
焦急的半藏首先提起天气的话题。她一边说话一边卷起左手的袖子。
半藏的变形女仆制服原本就是短袖的,但她却卷到可以看到肩膀的位置。
如此一来,袖子遮住的剑姬象征标志就露了出来。
“会吗?可是天气没热到那种程度吧?”
宗朗虽然没正面否定半藏说的话,但他不觉得天气会热,所以这个话题几乎很快就被带过去了。然后他也吃完了便当。
“我吃饱了!委员长,午休真的要结束了哦。”
宗朗像开动前一样双手合十,闭了一下眼睛之后盖上了便当盒。然后他又用手帕把它包了起来。
“糟糕。下午的课快开始了……那、那个!便当好吃吗?”
“嗯。委员长你也有帮忙做便当嘛。谢谢你,很好吃哦。”
“不、不客气。我只是照着又兵卫吩咐的去做而已。”
听宗朗笑着这么说之后,她感到非常开心。半藏发现自己的心脏不知为何噗通噗通狂跳着。
半藏心想,这和刚才心跳因为紧张和焦虑而加速不同,像是胸口深处纠结起来般的疼痛……
“我、我……再怎么说,这都是公主殿下的命令,而且我的贞操毕生都属于公主殿下……!”
“嗯?”
宗朗凝视着再次自言自语起来的半藏。面对宗朗的视线,她又再次——
“(咚咚!)不、不对,不对……比、比起这种事!宗朗,便当……对、对了,草莓好吃吗?”
作为餐后甜点的草莓,被切成一半裹在保鲜膜里,这似乎也确实反应了柳生道场的财务状况。
“嗯,还好啦。”
经半藏这么一间,宗朗的回答很暧昧。宗朗心想,虽然草莓不难吃,但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草莓的味道?宗朗一边思考,一边把脸转向半藏,结果……
“咦a委员长……?”
他看见半藏羞红着脸,紧闭起双眸和唇瓣,全身变得僵硬起来。
而且,重点是她的手臂。在靠近肩膀的上臂上,居然放了一颗草莓。
“请、请用。 ”
“咦咦!?”
当然,草莓紧贴在剑姬象征标志的位置。被切成一半的草莓剖面,完美地紧贴在肌肤上。
“……你、你在做什么啊,半藏!”
躲在一旁的观众千姬有了这样的反应。
“不,这个策略或许很不错。食物作战很有效的哦!”
说话的人是幸村。
“哥他会吃草莓吗……”
这下子连十兵卫都往后退了几步。
“你说有效……嗯,的确是会成为吻上去的理由啦。”
“嗯,会呢。”
躲在一旁的千姬和幸村,脸也渐渐红了起来。两人都在脑海里想像把食物贴在自己的标志位置上的情况。
‘好、好了,宗朗,快点吃啦……!’
衣衫不整地横躺着的千姬,把制服的裙摆整个拉了起来。尽管用手遮住了内裤,大腿却毫无限制连根部都露了出来。
因为千姬的标志位于大腿根部,所以不完全张开腿的话,就会看不太到。
于是,在好不容易露出来的标志上,放满了草莓和生奶油。
千姬的大腿,几乎像是摆了草莓奶油蛋糕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宗朗一定也会吃的,对吧。”
“喂,你在幻想什么啊!”
幸村在一旁破除了千姬的幻想。
“若是妾身的话……”
‘宗朗,糟糕了。奶油被打翻了。妾身希望你用舌头舔掉它。’
幸村自己也开始想像起来。撩起上衣下摆的幸村,用伏身趴着的姿势翘起屁股。
幸村用自己的手拉起学校泳衣风套装的臀部部位后,她那小巧滑嫩的屁股露出了半边。于是,标志终于露了出来,从奶油袋中挤出的生奶油,像是打翻似地淋在上面…………
“还是把草莓也放上去比较好……”
她羞红着脸在思考。
“哇!千姬和小幸一定都在想很惊人的画面!十兵卫也要……!”
当不愿服输的十兵卫也准备开始想像时——
“十兵卫就不必啦!你不用想!”
“没错!夹住香蕉之类的想像是犯规的!”
在十兵卫旁边的她们纷纷吐槽。幸村的大铁扇甚至还啪地一声打了下去。
“啊,好~~痛。为什么你会知道是香蕉啊?”
十兵卫一边捂着头,一边泪眼汪汪地说。
“你在想些什么,我可是很清楚的……唔,比起这个。”
“没错,我必须看好半藏。”
她们总算从幻想回到了现实。三个人再次凝视着半藏。
“吱吱。”
——还有一只动物。
于是,她们第三次望向半藏。
“……宗朗,请享用。 ”
“咦?不,就算你叫我享用……啊,嗯。那我不客气了。”
宗朗打算用手指抓起放在半藏上臂上的草莓。
“不行!你不能用手拿。要直接,那个……”
“直接?用、用嘴巴……?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总之,宗朗你就照着我说的……直接用嘴巴吃掉草莓。”
“咦、咦?那怎么行。”
宗朗现在已经不只是惊讶,而是感到一团乱了。羞耻到达MAX后,半藏反而充满气势地逼起了他。
即使如此,宗朗还是问道:
“可是,你不说明为什么想这么做的话,我很难照办。”
半藏脸红地低下了头。
“理由我不能说。可是……!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被公主殿下斥责。被斥责完一定会被痛打一顿……啊啊,被公主殿下痛打的话,我……”
半藏这次的脸红属于不同的意义层面。
“委员长……”
不过,事已至此。
“……我懂了。不对,虽然不是很暸解,但既然是委员长你想这么做,嗯。”
宗朗终于下定了决心。
“真的吗?真的可以……!”
“仔细想想,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我也没有一定要做的理由啦。总、总之,如果委员长你那么困扰,又露出走投无路的表情的话,那么我就不能不管啰。”
“谢谢你,宗朗,真的很谢谢你!这下子我就不必挨公主殿下的打了。不会……被她痛打了……”
半藏不知为何露出失望的表情。
接着,终于……
“那、那么,我要开始了,委员长。”
“你要……开始啦……随时都……可以。”
羞红着脸的半藏,再次闭上了眼眸。
坐在长凳上的她,双手一起握住了裙子的一角。
“呃,那么……不用客气。”
“好、好的。”
把脸凑过去的宗朗,像是被半藏传染一样,脸庞红通通的。
不过,半藏却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热度和冲动。
“……身、身体好热。”
与刚才的感觉属于不同次元,热气是从身体的核心冒出来的。半藏感觉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情感,受到了折磨……
半藏的剑姬象征标志愈来愈炙热,愈来愈刺痛。
她更用力地抓住裙子的布,拳头紧握到发白。
女仆制服长裙中的双腿非常痛苦地相互摩擦,她像是要制止那个动作似地,拳头用力地压在胯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了……公主殿下……!”
终于……
“嗯……”
宗朗的脸庞就快触碰到半藏的手臂,两人已经靠近到鼻尖互抵的距离,连彼此的肌肤也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当宗朗的唇瓣贴上去之后……
“!”
吓!忍不住有所反应的半藏,身体大大颤了一下。结果。
“啊。”
贴在手臂上的草莓,不晓得是因为半藏颤抖的关系,还是肌肤温度很烫的缘故,唰一下地掉落了。只见草莓从半藏的手臂掉落到裙子上。
“草莓……!”
宗朗反射性地追着草莓,这样等于是把他的脸蛋趴到草莓掉落的地方,也就是半藏的裙子上。
而且那还不是裙摆,正好是腹部下方一带,草莓像是看准了一样,掉到了至今为止半藏都用拳头压住的胯下处。
“呀啊啊啊啊!不要!不行啦!”
半藏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委、委员长……!?”
当然,宗朗也立刻注意到有意外情况发生。
宗朗追草莓追得太专心,虽然草莓是掉落在裙子上,但他可是把脸埋进了半藏的胯下。然而,当他想快点抬起头的时候,陷入混乱的半藏反而从上面把宗朗的头压了下去。结果。
“呜呜……唔呜!”
“呀!呀!呀啊啊啊啊!”
对半藏来说,她是打算压住裙子,却变成把宗朗整张脸都压进自己的胯下了。
至于宗朗的话,他只能被柔软的裙子布料和冒汗的热度给塞住,整张脸都被裹住了,他难受地不断挣扎。
“什、什么……!你在做什么啊,半藏!”
“蠢蛋!这样子下去……不行!撤、撤退!”
千姬、幸村立刻从长凳后方现身。
“公、公主殿下!”
“走啰,半藏。总之就先……”
“嗯。抱歉了,宗朗!”
锵!幸村的大铁扇往宗朗的脑门一击。
“呜呃!……唔唔。”
宗朗随即昏倒了。半藏让他的身体躺在长凳上之后,站起了身子。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
“先别讲了,总之之后再痛打你一顿!”
“是、是的……!”
她们匆忙地逃离了现场。
“哇!哥,对不起哦!”
十兵卫一边朝着躺在长凳上的宗朗道歉,一边忍不住双手合十。
“喂,他还没有死啦!快点……要走了!”
在幸村催促之下,其他人也离开了中庭。
“吱吱吱吱!”
所有人都离去后,宗朗花了三十分钟左右才醒过来。
“……唔唔,啊?学校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