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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堕天使的旋律永无终结(2 / 2)


“……活该哦,艾可妮特。又不像样、又滑稽。花乌头的公主、丽王六花的公主殿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打败了呢。”



艾可妮特精疲力尽,没有回话。呼、呼、这样费力地一口口吸着空气。可以说气若游丝。



“好了,该怎么办呢?哼哼哼……太可惜了。你那丑态毕露的心里话,本来让我再听听就好了呢。来,让我听听吧,绝望的叫喊。在你心里响着呢吧?怎么了?完全听不到啊。不是说再丢脸还算是个丽王吗?”



艾可妮特的肩膀激烈地颤抖,咳、咳地吐出血块。



然后,优雅地抬起了头。艾可妮特说道。



“……活该呢,铃兰。又不像样,又滑稽。”



于是——



“是你输了哦、”



刹那间,地板裂了开来。



地基、地板、绒毯、大地都被刺穿,无数的突起物从地面上生长出来。



泛着金属的光泽。这由无数的金属块构筑成的构造物——是锁。几十根这样的东西从地面上突刺出来,像蛇一样蜿蜒曲折,迅速地将铃兰的身体骨碌骨碌地层层卷起。



“什么——!?”



铃兰惊愕万分。胳膊被捆住,脚也被封住,以凄惨的样子被吊在半空之中一动也不能动。紧紧卷着身体的铁索就像铠甲一样,实打实的五花大绑。真的只有一瞬,铃兰就被完全拘禁了起来。



“……你知道的吧,铃兰。”



艾可妮特一边压着胸口的伤口,一边平静地、像谕令般地说明。



“你犯下了许多罪孽……无论如何巧言掩饰,你妨碍教诲师、伤害他人、搅乱搜查……更严重的是,试图加害廷吏。哪个都是大罪。这绝对、不可能掩盖的。”



“就算这样,居然……居然这么早。狱吏的行动本来……!”



“真笨。不要让我再讲一遍。”



艾可妮特叹息一声。



“我是银莲花家的艾可妮特。现在虽然,屈居一介教诲师之位——还是荣耀无上、丽王六花的公主哦。”



“————”



也就是、权威。权威即权力。运用自己身分,硬把事情给办妥了。



铃兰失去了力气低语道。



“呵呵呵……是啊,明明白白呢。五万六千种都于你身前屈膝,所有的教诲师都于你面前折腰……今天的事,是我输了。”



脸上浮现出小花一样可怜、脆弱的微笑。



“但是,这还不算结束。不是吗?”



“………………”



伴随着咝咝的响声,锁渐渐沉下去。



宛如沉入沼泽般,慢慢地没入了地板。锁被很像切片之雾一样的流体包裹着,看样子能够透过物体吧。



现在礼堂的地板,已经化为了像三原色搅在一起般不定型的无底沼泽。朝着那沼泽的更深、更深处,铃兰正慢慢被牵引着不断深入。这让人联想起异次元的情景,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之事。



两位高贵的教诲师直到最后都没有岔开视线,直到最后都一言不发。



一人一直保持着脆弱的微笑



另一人一直保持着懊悔的目光——



终于白色的教诲师完全没入地面,之后横亘着的,只有寂静。



就这样,举世罕见的不可思议的事件,在血腥的笼罩下落下了帷幕。



Episode 48



过于的异常、过于戏剧化的收场,任谁都失去了话语。



实际说来,这真的算是“结束”吗,誓护也没有自信。艾可妮特依旧在注视着铃兰消失的地方。现在的她真的很安静。除了噼啪闪现的火光外,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损坏的观众席被挪开了,少年教诲师的身姿从下面钻了出来。似乎是脑袋被打到了,在轻轻地左右摇晃。祈祝还是一成不变地紧紧抓着誓护,凉夜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不说话。然后说到美赤——



身体微微颤抖着,呆若木鸡地站着。上半身不停摇晃,双目失去焦点……她的视线在礼堂里四处游荡,最终定格在了地板的一点上。



在那里,掉落着一把水果刀。



为什么在这里,不需要多思考。带它来的人很清楚这式样。毫无疑问就是誓护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被铃兰攻击时,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吧。



美赤的眼瞳里满是无神的光芒。



不好,虽然这么想,身体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体力已经到极限了,铃兰的离去让自己一下子解除了紧张,以及祈祝还紧紧抱着自己。在这一系列不良作用的影响下,誓护一动也动不了。



另一边,美赤则发挥了平时的她无法想象的敏捷,捡起了地板上的小刀。然后,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朝纤细的脖子刺了过去。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完成了。深红的鲜血滴滴洒落,啪嗒啪嗒地将地毯染上血色。肉体轻而易举的被割裂,鲜血一块一块不停地冒着。



……冒着凉夜的血。



是的——是凉夜的。直到方才还完全无法跟住状况,一个人持续狼狈的凉夜,大胆地用空手接住了小刀,阻止了美赤自杀。



“哈哈……意外啊,动作这么快。在这时候还……”



凉夜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即便如此还是笑着。



濡湿的血液滑过小刀,触碰到美赤的手背。一瞬间,美赤像附身的恶灵退散一般回过神来。



小刀掉落在地上,慌张地抓住凉夜的手。



“凉夜先生……手……!”



“……没事。只是被划了下。”



“可是!乐器……!”



“没事的。因为作为乐手,我比不上你啊。”



凉夜紧抓自己手腕,边止血边问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嘴巴都无法合拢。伴随着上下牙齿的碰撞声,美赤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因为……我的、错……因为我的错、纱彩她……死了……”



“不是你的错。没这种不讲理的事情。”



“我的、错!”



完全像是惨叫的声音。



“因为、我让……我让、纱彩这么痛苦……我让……”



头拼命地摇晃着,身体的颤抖也愈发激烈。美赤的视线又一次游走起来,终于注意到了脚下的小刀。看到又试图把手伸向刀具的她,凉夜强忍着自己的伤痛,硬是将她的手拉向自己。



“振作一点!”



在耳边的怒吼。美赤吓了一跳,随后老实了下来。



“我……到现在,还完全没有,搞明白状况。发生了什么……这算是结束了吗,还是还有后续,就连这点也没法理解。”



凉夜以谆谆教诲的语气说道。轻轻地、平稳地,编织着话语。



“不过,有句话要说。总有一天不得不对你讲,我以前就想过。”



“…………?”



“拥有才能的人,会被嫉妒、会被憎恨。这的确如此。但是,不输给这种事情,跨越这种事情,沿着自己的道路走下去的话,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喜欢上你的……所谓音乐,就是这样的道路。”



“这种事……”美赤的表情像要哭出来,“太辛苦了……”



就算被挚友憎恨,也不得不走下去的道路吗?



就算、失去了纱彩?



“小纱她对你抱有这复杂的感情,我以前就知道。但是,如果事情不到这般田地的话……总有一天,她会理解的。我到今天都坚信着。因为……”



凉夜的微笑看上去能包容一切,他温柔地说道。



“你的长笛,真的非常优秀啊。”



“…………!”



美赤的瞳孔微微颤动,证明了她的心情也有所改变。誓护拉着祈祝的手,靠近两人。



“织笠同学,至少全靠你,祈祝才和长笛相遇了。”



像附合凉夜的话般,誓护笑着说。



“没办法,看来我还得等好久。但我等着,总有一天,祈祝会为了我吹奏出完美的乐章。”



他轻轻地抚摸祈祝的头。祈祝将大大的眼睛转向她,直直地注视着美赤。



终于,滴答一声,美赤的眼角泪光零落。



这一滴泪水过后,就像决堤的大坝了。和先前外溢的激情一样,之后一直一直渗出泪水,停也停不住。



然后,美赤放声大哭。唏唏嘘嘘——就像幼女般大哭。



誓护和凉夜的脸上共同浮现出苦笑,互相看了一眼。



终于安心下来了。之前还想着会不会出意外,美赤现在没事真太好了。



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的誓护的背后,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喂,海蜇。”



“都成了绰号了!?”



是少年教诲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突然就站到了誓护的背后。扭曲的嘴唇宣告着不满,他正斜眼瞪着誓护。



这样站近了瞧着,还颇能算个美少年。他身材有些矮小,比誓护的鼻子略低一点。虽然身形消瘦,目光却很锐利。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这是做的发型吗,还是天然形成的,夹杂着翠绿色的头发根根倒竖着。



少年用不耐烦的口气对誓护说。



“托你的福我到最后都像个小丑。”



“托我的福……又不是我的责任啊?”



“给我记住了,海蜇。”



切地重重地咂了下舌。像是要故意强调这把刀一样,把刀抗在肩上。



“能把我愚弄到这种程度的,天上地下就你一个。总有天,我要亲手在你额头刻上亚当的象征,等着瞧。还请你尽力地做坏事吧。”



“哇!这算是威胁吗……”



“……唉,一码归一码。”



“————?”



“今天的事就让我道声谢吧。多亏你,我才没干出愚蠢之极的事来。”



微微一笑,却让人觉得像苦笑。于是,他又稍微带点难为情地说。



“——轧轧。”



“啊?”



“轧轧啊,我的名字。记住了。”



誓护也用笑脸回应。



“桃原誓护。我的名字。”



“我知道。海蜇。”



“不是完全不知道吗!”



无视了誓护的抗议,少年站到了美赤和凉夜的面前。



是难于启齿吗,他视线移向了一边。



“……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至少让我送你们一程。”



两人表情惊讶地看着少年。然后,她们的视线唰地转向誓护。



美赤仍然在哭个不停,一边哽咽,一边问誓护。



“桃、原、君……?”



充满疑惑的眼神。誓护耸耸肩,稍微带点俏皮地回答。



“没关系,他能信赖。我觉得一起走更好。你父母,一定非常担心吧——对吧,轧轧。当然,记忆操作的售后服务也会附赠吧?”



“混蛋,现在还打算差使我吗……”



少年——轧轧精疲力竭、自暴自弃般的低声说。



“……切,知道了啊。这时候,多一个人两个人也没啥区别了。”



“消除痕迹当然很好,不过可别把我的记忆给消除了哦。”



“刚才说过的吧?‘记住了’”



“哈哈,是这样……”



“而且你这家伙似乎被公主大人看上了啊……我反正是没办法啦。”



用头示意了下艾可妮特的方向。



“拜拜。也帮我和那边那公主,说声多谢关照了。”



轧轧以优雅的身姿离去了。还想说什么的美赤,以及因负伤而血色大失的凉夜,两人都被他敏捷地抱了起来,朝空中飞离了礼堂。恐怕打算就利用这飞行,将两人各自送回家里吧。



轧轧离去后,礼堂里又重归宁静。



突然,衣角被轻轻拉动了下。看了看,红叶般的手正拉住誓护的外套。祈祝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誓护身上,向地面倒去。



“怎,怎么了!祈祝!不舒服吗?”



誓护慌慌张张地蹲了下去。和祈祝的双目高度持平,是想好好看看祈祝的脸吗,可祈祝的头却再也没抬起来。



“没事吧!?那里痛——”



在誓护话语结束前,喀嗒一声,祈祝的头倒下了。额头顶在誓护肩膀上,就这样一动不动。



呼、呼,耳边传来了睡着的声音。



铃兰也轧轧都离开后,教诲师的威胁解除了。和哥哥重逢了,血腥四溅的战斗也姑且分出了胜负。祈祝从心底感到了安心吧?于是就像昏迷一样睡了过去。



“抱歉,祈祝……没事真太好了……真的。”



轻轻地抱住她弯曲的后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为了不让她着凉感冒,誓护脱下自己的外套,把祈祝包了起来。



用所谓“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她,快速地环视着礼堂。



找都不用找,就发现了那个身姿。



在礼堂的中央,如亡灵般漠然伫立的人。



当然,是艾可妮特。出血似乎已经停止了,但伤口附近的蕾丝依旧濡湿。粘着在银发上的红色,并不是红色的发丝而是真正的血渍。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全身上下,都被泥土和鲜血包裹了。



艾可妮特一语不发,只是一片沉寂地,俯视着铃兰消失的地方。



“艾可妮特……”



为什么特意要放轻脚步呢?誓护走近了她。



艾可妮特毫无反应。只是,白色的脖子、削瘦的肩膀,让人觉得飘浮着不忍言说的寂寥感。



“……关系、很好吗?”



原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可艾可妮特用纤细的声音说了声:“谁知道呢……”



然后——



“……对你,总有天会说也说不定。”



誓护胸口传来一股暖意。这位美丽的、异世界的公主、对自己说了“总有天”,说了未来,是多么的令人高兴。



“她会,怎么样呢?”



“……她是妨碍教诲师的任务啊。大概,会受到严厉的制裁吧。”



“是吗……也是啊……”



“但是。”



艾可妮特依旧保持着低头看地板的姿势,像独白般说道。



“那家伙固执己见、性格无可救药的恶劣啊。既倔强,又认死理啊。这点程度,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哦。”



“是啊……肯定。”



铃兰把祈祝绑架了。这对于誓护来讲是不可饶恕的罪恶。然而——誓护只是单纯地厌恶铃兰,对于她自己的事情却一无所知。



应该说。



这个纯白的、可怜的、充满谜团的少女,反而让人感到某种同情。究竟是什么让她被疯狂所支配,誓护更想知道这点。



到底是什么,驱使她做到这种程度呢?



她说过,就算多一个,也想给尽可能多的人类打上烙印。而且,她也依此践行。赌上漫长的时间。一定,要把更多的人类……直到永远。就像令人厌烦的圆舞曲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往复、循环。



这样的生存方式,极其可悲。



“……谢谢,艾可妮特。”



“欸?”



是这话太过于突兀了吗,艾可妮特第一次正面朝向誓护。



誓护紧盯着红色的瞳孔,倾注入所有的谢意,开口道。



“前一次,你救了我的命。这一次,你又洗清了织笠同学的冤情。而且,守住了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祈祝的秘密。”



“……哼,笨蛋……这种事,不是彼此彼此吗。”



“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这样啊,唉,随便你了……”



“还有……真的,抱歉。”



“……什么啊。”



誓护忍不住低下眼睛。艾可妮特裸露着的腹部,伤口已经愈合了。然而,惨不忍睹的连衣裙上的大洞,以及周围粘滞住的大量鲜血,正传递给自己活生生的信息——刚才受的伤,伴随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就因为陪着我任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抱住祈祝的双手用了下力。



“真的……很蠢呢,我。让你……受了这种伤……明明受了这种伤,到底该怎么办,却完全想不到。”



正因为想不到,至少要把真实的内心传达出来。



“对你……说什么才能道歉呢……做什么、才能补偿呢。”



“又不是,你的……”



艾可妮特想说些什么,可半路上改变了计划,打断自己的话。



然后,装模作样地脸朝向一边,大概打算说和预定的不同的话了吧。



“……那就,发誓吧。”



“发誓……?”



脸上浮现出大胆的笑容,迅速决定了要改说什么,将手压在自己胸口。



“契约哦。发誓哦。你从今往后,就为我艾可妮特工作。成为我的手,成为我的脚,任我差遣,绝不背叛,绝不反抗,竭尽终生。”



竭尽终生。成为手、成为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起誓吧。为了我艾可妮特竭尽终生。生命与时间都奉献给我——”



“作为伙伴。”



“伙伴——”



誓护轻轻微笑起来。



“从仆人升级了啊?”



这句话似乎是多余了。艾可妮特身体噼里啪啦地带上电流,愤然地说。



“不满吗?”



“我发誓。”



誓护从心底低语道。



“对你、发誓。”



艾可妮特“哼”地鼻子里出了声气。侧过去的脸蛋一脸满足。



“话说回来,还真是疲惫不堪了。”



誓护边活动疼痛不已的脚和腰,边抱怨道。



“这次收场虽然还比较快啦,可身体和上次一样都快散架了……算了,到早晨,还有点时间救命,姑且可以休息会儿吧?”



“哼……是呢,这样的话……”



一个人叽里咕噜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因为太小声了,听都听不到。



“欸?”誓护想去问问,没想到艾可妮特极度的不爽起来。



突然绽放出的小小火花,漂亮地直击誓护的鼻尖。



“哇,等……住手啊!会把祈祝吵醒的!——痛!?这次真很痛啊!?干嘛这么火大啊!?”



“因为你太愚蠢了。是个笨蛋呢。脑筋也不动,真的真的是个让人扫兴的仆人呢!”



“已经被降级回仆人了!?”



“就因为这样才不受女生欢迎,不入女生眼睛,不被女生在意呢!”



“全部不都是一个意思吗?你想说什么啊!?”



用连珠炮似的话语逼着誓护后,艾可妮特孤零零地说道。



“吃个点心的时间还是有的,你不是说过嘛!”



这说法实在太可笑了,誓护没有多想,呵地一声将含在嘴里的笑意漏了出来。



艾可妮特眼角猛地吊起。这样下去,再受下电击就完蛋了。誓护在艾可妮特超过沸点之前,抱着祈祝鞠了一躬。



“现在,请允许我带您去我的城堡。公主。”



像戏剧里的礼仪。艾可妮特虽然还像怄气一般脸朝侧面,但似乎还是没能抵抗住糕点的诱惑,只留下“哼”的一声撤回了闪电。



就这样,公主获得了个好朋友,也平安无事地得到了自己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