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三章(2 / 2)




向接待员报出姓名和来访目的后,接待员就像迎接住在这里的老朋友一样,用亲切而又洗练的态度将的场等人带到了高层用的电梯里去。他是个对自己的工作了如指掌的男人。



“的确,这种地方狼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在通往顶楼的电梯里,提拉娜小声说道。



“这里不是酒店吗?”



“有点不一样,这是公寓。”



在日语中,“公寓”给人一种廉价集体住宅的印象,所以的场在使用这个词的时候总觉得很别扭。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那个亨利克森中尉,他有爵位吗?”



“不,他不是贵族。而且,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也不怎么体面。”



“为什么?”



“那是一定的。如果是靠正经工作挣的钱,就不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了。”



“我不清楚。我老家的规格更豪华,而且也对应与之相称的阶级。”



“我的意思是……啊,算了。”



讨论阶级社会和资本社会的区别是很愚蠢的。



“我更担心克洛伊。”



提拉娜说。克洛伊指的是一只猫,与的场和提拉娜一起生活在新康普顿的家里。



在途中告诉了提拉娜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在塞西尔催促下一个人去了验尸局的事,她也了解到了这一情况(不知为何她好像在咕哝着些什么)。



“如果在战争时期与桂有关系的人都被盯上了的话,那桂也算不上安全吧。”



“是啊。”



在那个高速公路上的袭击已经不能算是‘偶然袭击’了。把自己也看作是相关人士中的一员反倒比较自然吧。



“如果那只狼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袭击了我们家该怎么办?克洛伊一定会被它吃掉的。”



“虽然不太好吃。不过啊,它最近似乎长胖了,说不定……”



“喂……!”



“开玩笑的。但是如果在那个时候是有意袭击我们的话,那只狼──或者说驯狼的家伙应该是有脑子的。不可能会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就为了吃一只看上去不好吃的猫而搞破坏的。”



“也许吧。”



“因为要做各种买卖,我总会留意有没有人跟踪。这一周内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理所当然,我家的信息也没有记录在任何电话薄上。”



“不是‘我家的’。是‘我们家的’。”



“啊,是啦是啦。你不说我几乎都忘了,你也差不多该去找新的住处了吧。你打算寄居到什么时候?”



“才不是寄居呢!每个月那么多的小麦和大米之类的谷物都是我······”



“到了。”



楼层显示停在了最顶层。



门没有立刻就打开,好像正在进行着某种认证。说不定,刚才的对话也被听到了。后半部分的蠢话暂且不提,被他看到了对高级住宅抱有偏见的平民面孔并不算什么好事。



“让您久等了。”



保安负责人隔着扬声器告知,电梯的门被打开了。



等待着他们的是两名配备了卡宾枪的警卫。



卡宾枪是熟识的M4克隆产品。这个M16系列步枪的专利已经过期几十年了,所有的枪械制造商都在生产着自己的型号。可以说已经算是一种类型了。如果不是狂热爱好者是不会分清楚这么多型号的,不过倒是能看出这个警卫装备的卡宾枪是丹尼尔防卫公司制的DDM4。



在众多怪异的M4系列克隆枪当中,这属于相当正经的枪了。原创的零件大多也能挪用,几乎没有违和感,因此倍受欢迎(多亏这个原因,的场也记得这种枪)。它的价格也很合理。作为民间保安公司,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说这个装备是公司的方针,那么亨利克森似乎是一个稳重而明智的经营者。



“走这边。”



武装警卫的态度很有礼貌,把的场和提拉娜带到了里面的会客室。其中一人在的场他们面前走着,另一个在提拉娜的右后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跟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这是能马上就能应对的位置。



这并不是在怀疑的场他们,只是职业上的习惯。



不过,那传统习惯上的站位可不太好。只要有意的话,提拉娜一回头就能把他的脑袋劈开。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已经走进了所谓的“必杀距离”。他也一定没有想到像这样的小姑娘,用一只手就可以撂倒他吧。



(要动手吗?)



(当然不要啊,笨蛋。)



一边用口型交流,一边走入一个学校教室般大小的会客室,亨利克森在等待着。



“的场中尉!”



亨利克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英俊男人。沉着的灰色高领衫,黑色的夹克和西裤,剪短的灰色头发。与其说是退伍军人,不如说像是曾经IT风险公司的社长。



从客厅眺望到的夜景就像宝石工艺品一般。红的、蓝的、橙的、还有白银色的灯光点缀着,能让人在片刻之间忘记这个城市的污浊。



让武装退下,贴着真皮沙发的亨利克森说道。



“很抱歉,这也是反恐对策的一环。”



“没关系。”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工作了吧?嗯……所谓的民间军事公司也都是些黑心的买卖。大概到处都有人盯上我了吧。”



那是事实。亨利克森经营着民间军事公司“银盾”,混得风生水起。中东、非洲、南美。到处都有他派遣的“职员”,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因此被一些恐怖组织列入了“死刑审判”的名单。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感谢您的理解。”



“你一直住在圣特雷萨市吗?”



“不,只是最近而已。事实上,我是想把生意扩展到塞玛尼世界。当然是在合法的范围内,但是法律和习惯成了障碍,所以进展得并不顺利。”



然后亨利克森像是第一次注意到提拉娜一样,皱起了眉头。



“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同事。正如你所知,她是个塞玛尼人,我们正在试验性地录用她。”



“那也是件好事。”



亨利克森点了几下头。



或许是对的场带来了曾经的敌人而感到不快吧。这不是单纯的种族歧视,而是参加过那场战争的人理所当然会有的不快感。这并不是明显的敌意或恶意,他们并不是害怕塞玛尼人,而是应该称之为更模糊的不安,这是我们这些人自己的感受。



提拉娜看起来很不高兴,但的场能想象出亨利克森的心情。



“话虽如此,但没想到你当了警察。确实,这里有为战争老兵提供便利的制度。呃……是‘安布罗斯计划’吗?”



“是的,但是……我要做的事和普通的警察没什么两样。我刚进警校的时候,还得穿着制服巡逻。”



“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啊。”



亨利克森愉快地笑了。



“那么,勇猛果断的的场中尉会给别人开交通罚单吗?”



“那也是重要的工作。”



“你说得有道理。啊……不,我这不是嘲讽。我只是觉得有点幽默,抱歉。”



“不,老战友经常这么说。”



“如果那时有机会的话,我也会邀请你去这家公司的。但不巧的是,当时的公司总部只是亚利桑那的一个简陋的老家车库,想养活两三个员工都很困难。”



“把它发展到现在,真是了不起啊。”



这是的场的真心话。退役军人的PMC,在世界上随处可见。想要住进这么高级的公寓里,可没那么容易吧。真是的,亨利克森的本事不小啊。



“谢谢,听说你是为了斯卡莱特他们的事而来的。”



“嗯。”



“正如你所见,这里并不是什么猛兽能够入侵的地方。就算是来了一个营的恐怖分子或者哥斯拉都会乖乖投降。你暂时可以放心了吗?”



“是的,那么我可以提问吗?”



“啊,请问吧。”



“你在战后有见过斯卡莱特队长吗?”



“有啊。差不多五年前,在师团的仪式上见到过。只是在典礼后的聚会上站着闲谈罢了,他当时喝得酩酊大醉,对塞玛尼世界融合政策表达不满。政治见解姑且不论……他好像不太顺利啊。”



“什么?”



“我指的是人生啊。即使是简短地聊了会天,我也感觉到他不能发挥出以前的才能了。所以我没有邀请他来我的公司。”



“他没说什么在意的事吗?比方说那场战争或者狼之类的。”



“不,你应该明白的吧。谁会想要故意把那场战争的陈年旧事翻出来说呢?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那是当然。”



“就是这样。值得回忆的话题有很多。待命时闲得无聊搞些恶作剧,各种各样难吃的食物之类开心的话题。但是“那个作战是正确的吗?”“那家伙牺牲了能接受吗?”之类的话,一般是不会翻出来说的。”



“我明白。那么,关于科勒曼特中士呢?”



的场询问了DEA的调查官埃斯科巴的真名。就个人而言,对这种询问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但因为是工作,就不得不这样做。



“我没有见过他,虽然寄过几次圣诞贺卡,但都没有联系过。”



“科勒曼特整容后换了名字,在DEA工作。有什么线索吗?”



“嗯,没有啊。”



亨利克森抱着胳膊说。



“这种问题不应该去问DEA才对吗?”



“是的。可是政府机关是很麻烦的地方……”



“作为刑警的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



“您说得没错。”



“不过科勒曼特中士倒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在从军时就是如此。战后也做着‘政府的工作’,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政府的工作”并不是指枯燥的工作。只是一种需要改变长相和姓名的职业。



“你应该和‘政府工作’也有着密切的关系。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传闻?”



“没有啊。而且,即使知道也不能说,业务上有保密义务。”



“真遗憾啊。”



“但是……你看过我的公司网站吧?虽然也做过情报分析,但只是延长了整理报纸和网络报道的工作。基本上大部分是训练业务和装备采购。让目不识丁的当地年轻人模拟基础训练。几乎都没有搞过什么大动作。即使是这样,却被狂热的恐怖分子宣判死刑……我真是受够了。”



情报分析和训练业务。这难道不是过去CIA和绿色贝雷帽针对共产主义者做过的苦差事吗?如果所属DEA的原部下惨遭杀害了的话,倒是有必要再担心一点了。



难道这个亨利克森会觉得的场不懂这些吗?



这都不明白的话是会被瞧不起的。但他大概是明白这些的,而且还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代表着亨利克森在拐弯抹角地表达:“不要再问来问去了”。



“我先确认一下。中尉,被杀的两个人和你的业务无关吧?”



“完全没关系,我可以发誓。”



“我知道了,那么关于当时剩下的其他队员……”



现在活着的还剩下两个,兰德中士和科尔队长没有取得联系。加班的同事正在帮忙查,但好像还需要一段时间。



对于这两个人,亨利克森也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没能取得预想中的成果,的场失望地说。虽然提拉娜一直在旁边沉默着,但看起来非常不开心,只是强忍着。



他像是要把工作做到这一步似的,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叹息着。



“……多么漂亮的房间啊,和那个基地的临时兵营有天壤之别。”



“这是在讽刺我吗?”



“不。只是今天见到了中尉,又回想起了从前。那个基地实在太糟糕了,傍晚还总是会转变风向……”



“哈哈。”



亨利克森笑着说。



“我也想起来了。厕所那边总是飘来一股难闻的气味,虽然厕所离基地有100码远。可是一旦关上门和窗户又很热,真是太糟糕了。”



不是什么涉及内心想法的回忆。对此,亨利克森似乎也解除了警戒。



“不过伙食还不错吧?”



“是啊。日军的炊事员是最棒的,鸡肉饭和咖喱是当时的一大乐趣。就是肉……有点无味。”



“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狩猎的事吗?”



“狩猎?”



亨利克森皱起了眉头。



“进入旱季大概一个月左右。连续等待了几天,殊无聊赖,那边的队伍就去狩猎了。那一带有像水牛一样动物,非常危险。”



“啊……那大概给你添麻烦了吧,我不知道。”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对中尉保了密。斯卡莱特他们一直在警戒区域外,当我接到他们的车子抛锚的消息时,吓了一跳啊。嗯,所幸的是没有遇到敌人,他们平安地回来了。”



“狩猎的成果让人感到很失望吧。我不知道是不是獾。”



“好像是猪的一种。但是味道……”



“嗯,虽然也不是不能吃,但味道不太好。斯卡莱特很不开心。”



“那种时候,即使是说谎,也应该要说‘很好’。”



“是啊,应该要那样做的……”



一旁的提拉娜正不停地摇晃着腿。好像在说“这么无聊的对话,你打算说到什么时候?”的样子。亨利克森也是,一边小心地做着不失礼的动作,一边瞥了一眼手表。



“……抱歉,虽然我也很想念你。”



“不,没关系。下次再慢慢叙旧吧。”



“嗯,非常感谢你这么晚来访。”



从沙发上站起来握了握手。



“对了,的场军曹。如果你厌倦了警察的工作,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公司啊。只要是你,我随时都欢迎。”



“多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的场微微一笑。像是在表演喜剧一样,尽量让自己笑得亲切些。



“总之,请小心。原小组的两名侦查员都被同样的方式杀害了。”



“啊,我当然会注意的。”



“还有,虽然我觉得应该没有必要……但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暂时安排些巡警到您家里来。”



“啊,感谢您的照顾……”



亨利克森走出客厅时,看了一眼等候着的武装警卫。



“我觉得我的手下比那些警员更靠谱。”



“是吧,那么。”



再次握手之后,的场坐上了电梯。关门的声音很安静。



电梯开始启动后,提拉娜终于开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桂?”



“什么啊?”



“你那么老实……”



“不要说话,先保持沉默吧。”



这个对话也可能会被亨利克森听到。等回到车上再说吧。不,车是寄存的,不能肯定没有被安装窃听器──。



就在这时灯光闪烁了起来,正在加速的电梯突然停止。



是紧急制动被触发了,发出了尖锐的金属声。没有任何防备的两人跌跌撞撞,抱在了一起。



“……?”



虽然担心电梯会不会就这样掉下去,但事实并非如此,灯光立刻复明,只不过这次是紧急红灯。



“怎么了──”



“大概是停电了。”



放开了提拉娜,的场摆弄着电梯面板,以此遮蔽略微尴尬的心情。眼睛还没习惯黑暗,由于红色灯光的掩盖,并没有看出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他按下了紧急喇叭的开关,朝着貌似是麦克风的位置喊着。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在听。就当有警卫或者什么人在听也好。



“请回答我。”



还是没有回答。连这里是几楼都搞不清楚,在密闭狭窄的空间──而且脚下还是悬空的电梯里,就这样被搁置的恐惧是相当严重的。



听到了些模糊的声音。



是这个电梯停着的楼层里的居民们都来到了走廊上吧。虽然听不清楚,但也只能发发牢骚。



“停电……也就是说故障了吗?”



提拉娜说。声音很僵硬,果然是一副不安的样子。



“啊,就是这样的。”



“豪华的宅邸嘛,看来是我想错了。来到地球这么久,电梯出故障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但偏偏是这样的时机,总感觉──”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穿过电梯的杆轴响了起来。



狼的咆哮。



就从头顶传来,大概是从亨利克森的楼层传来的。



还有枪声。



但更令的场在意的是,那是卡宾枪的声音,是他曾经最熟悉的5.56毫米子弹全自动射击的声音。



“可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战斗。”



传来了惨叫。不,是尖叫。有人被野兽咬了。还有零星的枪声和疯狂的狼嚎。



“糟了,亨利克森……”



的场在狭窄电梯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用于应对紧急灾害的集装箱。却只有最低限度的饮用水,食物,便携式厕所和寝具等。里面没有任何对逃离电梯有帮助的东西。



“该死的。”



“有工具吗?‘撬棍一类的’东西。”



“可惜并没有啊。”



“只要打开这扇门就好了吗?”



“是的,但徒手是做不到的。”



就在的场思考还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时,提拉娜从剑鞘里拔出了长剑,插进了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大概是想强行开门吧。



“喂,这么细的剑……”



和工具比起来太细了,她那纤细的手臂也无法撼动分毫。



就在他想说“行不通”的时候,提拉娜念着某种咒语,用力将剑插了进去。见过很多次,是她经常使用的增强肌肉力量的魔法。在这个魔法和剑技的组合中,提拉娜经常会发挥出硬汉都做不到的实力。



随着扭曲的金属声,电梯的门被打开了几十厘米左右。



“打开了。”



先不提这种怪力,那仍未折断的长剑更令的场吃惊。虽然多少有些歪曲,但仅此而已。那把剑的素材是──好像叫瓦伊法特钢什么的?的场认为,正是因为低估了塞玛尼世界的技术力,才导致了那场战争的失败。



“好了,快走吧。”



在电梯外的住户们的帮助之下,两人推开了门挤出了电梯。



原以为被卡在了楼层当间,但是并没有。电梯正好在48楼被制止了,大概是装了机械制动器什么的吧。



而刚才亨里克森的房间──54楼的楼顶,离这里只有六层楼高,只要尽量快点就能赶到。



“桂,快点。”



“我知道。啊,可恶。”



的场一边骂着,一边跑向紧急楼梯。



对54层的大楼来说,6层楼并不算什么。但是愿意住在没有电梯的公寓六楼的人并不多吧。总而言之,要上六层楼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走楼梯的。



“幸好我没当消防员。”



“你在发什么牢骚啊?快点跟上!”



喘着气爬上楼梯。枪声仍在持续,混杂着咆哮与悲鸣。



通过这个紧急楼梯,就能到达亨利克森所在的楼层了吗?毕竟是如此森严的警备,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侵入的。如果是防火门的话,应该不会是那种用脚就能踹开的构造吧。



但似乎是杞人忧天。由于停电,各楼层的紧急门自动解锁了。



“啊……哈……我进来了。”



尽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六楼。说实话,当时至少想要休息10秒左右,但根本没有条件。



他拔出枪,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房间。已经拔出剑的提拉娜在后面跟着。



两人来到了房间,这里应该是客厅吧。完全不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的感觉。能照明的只有紧急灯,从窗外照进来的灯光都更加可靠。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



已经听不到枪声了,如果连那些用卡宾枪的武装男子都输了的话,情况就糟了。心想是不是应该去车里拿一下霰弹枪,自己这微弱的九毫米手枪,有何用武之地呢?



这时嚎叫声从里边传来。



低沉、粗犷的野兽咆哮。



的场感到背脊发冷。警卫们成功阻止入侵者的剧本似乎没能变成现实。



客厅里也有浴室,在玻璃罩的淋浴间里还配有一套梳妆台,就和高级酒店一样豪华。的场走进那里面,捡起了厚厚的地板垫子。



(在做什么?)



提拉娜惊异地低声说着。的场默不作声地将其缠在自己的左臂上。虽然只是一种安慰,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吧。



的场用右手持枪,走出客厅,通过走廊。又是间客厅,这里到底有多少个客厅啊?



穿过房间来到了起居室。



男人死了。他是刚才在电梯前接待的警卫,右臂不见了,趴着一动不动。夜景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血泊上。



没有找到枪。大概是和右臂一起滚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的场犹豫了一下,大胆地叫了出来。



“亨利克森中尉!”



大概已经让敌人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但其实迟早都是会暴露的。如果是狼的话,在夜里会更加凶残,听觉和嗅觉都惊人的灵敏。人偷偷摸摸地走路,对它们来说什么效果都没有。



“亨利克森中尉!你没事吧? !”



没有回答。



的场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没能及时赶到才导致了这一结果,真是个笨蛋。



“你知道敌人的具体位置吗?”



“不在这个房间,对面的餐厅里倒是有动静……”



提拉娜屏住了呼吸。



“不,右手边的房间里面也有,是两只。桂,这下……糟糕了。”



“它们为什么不袭击我们?”



疑问远不止这些。它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又是怎么侵入的?到底有多狡猾?



“也许是因为我的术。术会散发出气息,在这片土地上是很少见的,它们应该是对此有所警惕……”



“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最好赶紧撤──”



“它来了,在右边!”



家具被撞倒的声音从宽敞的起居室一角传来。从这边看来,是有什么东西从右侧的走廊中迎面扑来。



但是,看不到它的身影。不是因为昏暗,而是真的看不见。



“…………!?”



从那边看来,的场比提拉娜更接近右侧。的场迅速扭转身体,摆开左臂,要是被那东西咬住可就麻烦了。然而就在这时,那东西撞了上来,的场瞬间被撞飞了出去,砸在墙上的八十英寸彩电上。



的场顿时感到昏昏沉沉的。



屏幕的玻璃碎了,被压瘪的电视机掉在了地上。虽然是和电视机一起掉下来的,但的场却没有倒下,他的左手腕被什么东西拽着,悬在了空中。



面前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还有一股闷热熏人的气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被咬住了。



它的力量惊人,就好像要把自己的左臂从肩膀上扯下来似的。不,这样下去真的会变成那样。



“……啊!”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的场的右手也没有放下手枪,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的场的身体被拖着随处扭动。



尽可能冷静地伸出了枪,将手腕紧贴在身体上,用腰部瞄准,拉动触发器,快速连射。二发、三发、四、五、六、七……。这是在CQB(超近距离战斗)训练中进行的动作,原本是在被暴徒抓住手臂时的应对措施,但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致瞄准他的脖颈部位,给了它八发以上的子弹。不凑巧,这不是银子弹,而是铜合金的铅弹。但也有效果了。



在子弹打空之前,咬紧自己左臂的力量减弱了。但远远不足以让它松开,只是防止它进行撕咬。



那只看不见的野兽正在苦闷地闹腾着。



的场的身体被掀了起来,砸在了地板上。又再次被掀起来,砸翻了沙发。



就像是牛仔竞技赛中的事故一样。从牛背上摔下来的可怜牛仔,由于某种原因,左臂被卡住,就那样被拖着稀里哗啦地跑。自己正处在这种情况之下,要变成事故的牛仔那样──也就是全身骨折被抬上担架的状态只需要短短几秒。



就在这时,的场在视野的一角看到了提拉娜挥舞长剑的身影。



“快逃……”



除那之外还发生了什么,的场就都不知道了。不过他总算是被甩飞了出去,在迫近的天花板即将击中鼻梁之际坠了下来,摔在了起居室的桌子上,将其砸得粉碎。同时肺里发出了呻吟。



野兽发出了惨叫声。炽热的液体化作飞沫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敌人的血。



刚一抬头,就看见被斩断半边脖子的狼正挣扎着。它的身体已经显现出来了,虽然之前也看到过它的遗体,但实在是太大了。



的场感到很痛苦。



向右。再往左。



它的前爪划破天花板后,朝的场倒了过来。的场用残存的力量尽力扭动身体,总算避开了大狼的身躯。



“桂,没事吧? !”



连松一口气的余地都没有。按照她刚才的话,这里还有一只狼。



“啊,有惊无险,还活着……”



缠在左臂上的地板垫,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胳膊上有几处感到又热又湿。大概是狼牙贯穿了厚实的地板垫咬破了他的手臂吧。



“再小心点,还有一只……”



又传来了野兽的声音,还有不规则的脚步声。



正在笔直地向这边逼近。这可不好。



另一只狼似乎是看准了提拉娜。



还没等的场站起来,她就被撞飞了出去。那一瞬间,提拉娜似乎挥动了长剑,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她娇小的身体砸在了满是疮口的墙壁上。



“提拉娜?”



比起自己被袭击的时候,现在似乎能以更清晰的视角看到情况。



模糊的残影。



虽然看不到身形,但是狼就在那里。提拉娜以被坚固盔甲保护着的手臂做为护盾,正在与狼进行搏斗──。



“?”



在沙发旁边放着一把自带右臂的卡宾枪。这不是比喻,是那个警卫断掉的右臂还挂在那把枪上。



的场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卡宾枪。甩掉了占满鲜血的手臂,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取下弹仓确认残弹,还是满了。它的主人生前好像一枪都没来得及开。迅速重新装上之后,选择全自动射击模式。这是比的场的9毫米子弹手枪威力大得多的步枪子弹。仅仅几秒钟,就打出了三十发左右。



狼发出惨烈的尖叫,但它还在动。的场想起了之前与吸血鬼的战斗,那个女人也是挨了30多发步枪都没死。



他飞奔到警卫的尸体旁边,寻找备用弹匣。很快就找到了,装填好后立刻开枪。大狼摇摇晃晃地转向了这边,此时提拉娜扭动着身体,割开了咬住自己左臂的下巴。狼的獠牙终于松开了。



“接着打!”



用不着说,的场也会继续射击。提拉娜刚一着地就用长剑将狼的前爪斩断。被斩断的前爪喷出了鲜血。



狼又扑过来了,但这次完全没有最初的气势了,身形也几乎都能看见了,可以轻松躲开。



一边向后撤步,一边换上弹匣。这是从尸体上回收的最后一个弹匣。



的场尽量瞄准它的头部射击。虽然枪声更大,但不知为何那肉迸骨碎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狼倒在地上挣扎。



“孽畜……!”



提拉娜跃过狼的头顶,将长剑刺在了它的脑门上。一次还不够,又接连刺了两、三次,第四次刺穿之后用强行打开电梯门那般的力量向各个角度拧动。



在即将毙命之际,狼剧烈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提拉娜被甩了出去,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提拉娜!”



的场本想把最后几发子弹全打下去,但似乎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狼已经不动了,彻底死了。



“哎呀……”



他强忍着快要瘫倒在原地的冲动,跌跌撞撞地走向提拉娜。她连同镜框一起摔在了地板上,筋疲力尽地趴在玻璃碎片中,但很快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提拉娜,没事吧?”



“没什么。只不过是刚出院,有点吃不消而已……”



她耍这种贫嘴倒是件稀罕事。是太紧张了?还是说被的场的贫嘴传染了?



“就这两只吗?”



“…………好像,已经没了。”



提拉娜想试着站起来,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喂,振作点啊……”



的场想要抓住她的左臂扶她起来。



“啊……!”



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是提拉娜用平时的魔法变成的盔甲武装状态,不过现在那个臂甲已经变形了。



连子弹都无法击穿的盔甲,却被狼咬得变了形。的场终于意识到自己左臂的情况也很糟糕。从手肘处开始就像被火烧一般灼热,疼痛难耐。也已经使不上任何劲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的手臂并无大碍。连骨折都没有,虽然的场的伤势比较严重,但他临时绑上的地板垫子和她引以为豪的白银盔甲发挥了同样的作用。其实所谓的实战也就是这样的。



“我去找亨利克森。”



的场说。虽然希望渺茫,但就是因为他,两人才吃了这样的苦头。该做的事必须要做到底。



“等等,桂。与其这样,还不如……去追查驯狼使。”



“驯狼使?”



“他是操控狼的使者,一定还在附近。这些不是简单的野兽,除非是莫利亚神的信徒才有可能使用这种术。”



“我知道……”



虽然不懂魔法的原理,但作为现代地球人的的场也很容易想到有“驯狼使”的存在。



不管怎么看,这绝对是有计划的袭击。



在街上胡乱徘徊的狼,凑巧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因为某种原因误入了停电的高层住宅,还袭击了重武装的警卫和亨利克森,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什么人在使唤那只狼。



这一点在DEA的埃斯科巴(或狼牙棒,或科勒曼特,或罗德里格斯)在圣特雷萨惨遭杀害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



可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在附近吗?能察觉到气息吗?”



这不是讽刺,的场带着期待的口吻问道。但是提拉娜不甘心地咬着嘴唇,以地球人风格的动作摇了摇头。



“那个……没办法。还记得那个魔法使泽拉达吗?那家伙也是使役着死人,但不同的是这次是没办法追查的。不知如何用地球的语言表达……总之就是没有魔力的联系。”



“联系……?”



“在使用这种术的情况下,施术者并不是一直支配着使役的。在下达了一定的命令之后,就可以放着不用管了。所以‘阿尼’……用地球话来说应该叫‘线’吧?没法循线追踪。”



虽然是没有把握的语气,但的场大致理解了。总而言之,那只狼是自控式的机器人,而且还是远程操控的无线电遥控机器人,大概就是这种区别吧。



在这种情况下,那只狼相当于机器人吧。



虽然是被某人操纵着,但并不像遥控装置那样需要实时接受指令。



因此没有必要保持通信路径,所以想要追踪“路径”是很困难的。



“没法追踪吗?”



“是啊,那样的手段……没有。”



提拉娜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那么现在就去找亨利克森。”



的场站了起来,再次提高嗓门喊了起来。提拉娜也并没有反驳。



“中尉!亨利克森中尉!请回答!”



他的声音回荡在与狼的战斗中变得乱七八糟的广阔起居室里。却还是没有回应。



在室内徘徊着。



在厨房和AV房里,另外两名警卫也被残忍地杀害了,但亨利克森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套公寓是包含了两层楼的双层公寓,55层是亨利克森的卧室。



“桂,快来卧室。”



跑去楼上的提拉娜隔着大风呼叫着。的场刚进亨利克森的卧室就感受到了一阵强风。



宽敞卧室里的玻璃窗碎了,家具被糟蹋得乱七八糟,墙上和天花板上都留有弹孔,地板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把45口径的自动手枪。



他走到碎玻璃窗旁边,战战兢兢地往下看。毕竟这里是55楼。



在下面的赛普拉斯大道上,可以看到正在赶来的救护车,还有米粒般的人群。虽然的场已经请求过支援了,但那辆救护车应该是别人报的警吧。



“亨利克森好像在下面。”



“可恶。”



“如果没有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总比被狼咬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