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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Primember(1 / 2)



1 花京院姬子



夏天总会和鬼故事连结在一起。



在距离LIVE HOUSE的骚动一周多、错放我黑历史CD的几天后。



时序进入七月的北高里,也流传著这样一桩宛如夏季象徵的传说。



简单说就是有个拖著长到地板的黑发、看不清脸孔的女人,晚上在市区里徘徊,碰到了就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直跟著你。



她的移动速度虽然缓慢,但不知为何就是甩不掉,窸窸窣窣小声地不知道在叨念什么东西的不舒服感,让这个传说流传得更广。因这个奇怪人物的恐怖外表,大家称她「贞子」,从小学生到高中生,县里的孩子们都怕她。



尽管怀疑过这么幼稚的传说之所以会在高中生之间流行一阵子,是不是因为大家读书读过头出现幻觉,但骚动后没几天,我也碰到了那个怪人。



算上时光倒流前那一次,这是我第二次在晚间路上碰到「贞子」,即便知道她是会成为我们乐团成员的人,还是很难压抑已经深植于心底的恐惧感。



那样的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任谁都会怕吧?



「大家都太贼了!我也想撞鬼啊!」



从同学那边听到这个鬼故事之后,磷啪啪地拍著桌子。



虽然会长觉得听起来刺耳,朝我们这边斜睨了一眼,可磷却仍旧浑然不觉似地说:



「要是逮到的话,国家一定会给我们奖金的!」



「不就跟槌之子(注:传说中栖息在日本的一种像蛇的生物,尚未获得证实。)一样吗?话说回来,现在也不是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眼下,我跟磷最该优先解决的问题是找到演出的地方。



LIVE HOUSE这件事情之后,整个市区、甚至是县内可到的范围里,我们都是黑名单,几乎没有能让我们演出的场所。



如果不能表演,不要说是吸粉丝,连找齐成员都很困难。



「呵呵呵,关于这点,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磷从包包里拿出一台小型电脑。



「我们在店长那边录音,然后上传到影片网站!顺利的话人气就会爆发,说不定想组团的人也会找到我们!」



画面上秀出来的是一个叫NIYONIYO动画的网站。



的确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满多人在看这个网站,冲出名气的话也能博得支持,不过──



「这样的话,需要一些特别的机器或技术吧──?」



我一边回想,一边反驳磷的提案。



「再加上这类网站特有的氛围、风向等等,我想应该会有得用一阵子才知道的眉角,大概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冲出名气的──」



「嗯──说得也是──」



磷一边嘟著嘴,一边熟练地操作电脑。



「还有其他的使用方法喔,比如说,你看!这个!」



秀在萤幕上的,是某个使用者上传的影片一览。



从点阅次数来看,是非常有名的用户。



「这是我很久之前就在注意的人了,单用鼓演奏、改编很多曲子。」



「好特别的人……是说,这是?」



「这人好像住附近唷。」



「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稍微习惯去问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了。



「因为我找到她了。」



磷脱口说出犯罪般的话。



「搜集对方推特、部落格的内容后推理,就能掌握她大概住在哪里。」



我再次觉得,她明明就是个笨蛋,可在认真念书之余却还有这样的行动力,真的很麻烦。



「然后,似乎是个生活作息不正常、生活自由的人。」



「你可以去当侧写分析师了吧?」



虽然是说来开玩笑的,但她的分析悉数命中,真的很恐怖。



「所以说,今天放学之后,我们赶快去这个人家里,拜托她加入我们乐团!」



「你真这么做就会变成需要高度注意的人……嗯?」



我现在才注意到磷电脑上秀出来的影片一览表,看了过去。



最上面的是该用户最近上传的影片,缩图和其他的影片都不一样,标题也是「有人认识这两个人吗?」。



把声音调小之后,点开影片。



影片上是我跟磷在LIVE HOUSE骚动那天晚上,在车站前表演的画面。



因为画质粗糙、光线昏暗,所以不能马上认出来,不过磷的歌声独特,是支若放在网路上会有危险的影片。



「我有联络她说『那是我!见个面吧!』,但没有回音;太麻烦了,直接杀到我找到的地方去吧。」



「你这家伙……这要是学校设下的陷阱该怎么办……」



「啊!」



磷张大眼睛喊「糟了!」。



这曾经让我冒冷汗的两光行径,再见到时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算了,学校应该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大概没问题;总之,我们只能试试看跟这个网站的官方通报一下,请他们删除。」



我一面跟之前一样露出苦瓜脸,一面装出提出建议的样子。



但心底却是满满松了口气的感觉。



磷转学来的这几天,除了跟她保持距离之外,也出现了几次和之前不一样的情况。我很担心会不会造成什么坏影响,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没有问题。



用若无其事的态度跟磷对话产生的痛苦,只要我忍耐就好。



或许是托了磷那无穷无尽精力的福,顺利到无聊地跟之前一样走上通往文化祭的道路。



放学后,我跟磷打算去应该会成为我们乐团成员的「茧居鼓手」家,就在要踏出教室的时候,我被会长抓到了。



「跟第一天不一样,你们这不是感情很好吗?难不成是惹出了那件麻烦之后,产生了共犯意识?」



一如往常敌意满满的发言。



再加上是学生会与老师们挂保证的优秀学生会长,所以更有压迫感。



夸张到从入学开始,害怕她毒舌攻击的同学就会把免疫的我当成窗口。



因此,我跟会长之间的对话变得相当危险。



尽管之后将受到会长各方照顾,现在要这样对待她让我很愧咎,但让文化祭LIVE成功,是我重返过去最该做的事。



无可奈何之下,我用比平常凶了点的态度回答。



「干嘛?还不是你去打小报告害的,我现在很忙啊。」



车站前的那场骚动,是会长去向教务主任报告的。



因为没有明确证据,所以最后没有惩处,不过无庸置疑的是黑名单的范围跟强制力都因此受到相当的影响。



「哼,那是你们自做自受;虽然要把心思集中在这种无聊到没未来的事情上是你们的自由,但可以守规矩、不要给别人惹麻烦吗?」



「你说得很对……不过为什么是跟我说啊?暴走的应该都是磷吧?」



闻言,会长平常就很严肃的表情更加不高兴,低低发出充满杀气的声音。



「……什么啊。」



尽管跟会长已是第二次交手,可我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气。



「然后?你是为了好好纠正我才叫住我的吗?」



「……我要说的,是不要增加我的工作。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是很忙的;等下还有老师交办下来的麻烦事要办。」



会长唰一下丢下我,踏著自信的脚步离开教室。



「咧──!」



躲在走廊底下的磷朝著会长的背影龇牙裂嘴、满脸敌意。



但一跟察觉到视线、带著张冷脸转头的会长四目交接后,她便死命跑到我背后避难。



「和这种人是青梅竹马,阿智好可怜喔。」



「不,她不是坏人……嗯?」



内心突然冒出疑问,我们之前有过这样的对话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跟会长的事?」



「欸?啊──听同学说的。」



磷用「我们赶快去吧」一语结束话题,戏谑地招招手。



……这点程度的差异,应该还在误差范围内才对?



即便流程大改,我的心情也不一定就会曝光。



我带著一点疑惑,前往鼓手的住所。



「是这里吗?」



「嗯!不会错的!」



从学校走路约三十分钟,我们来到一座豪宅。



周围都是围墙,庭院花木扶疏,占地相当广大。



纵使这是之后会造访好几次的地方,不过站在这么气派的门前,我还是有点怕。



「发现门铃!」



磷直觉反射地按下门铃。



「你也让我做点心理准备好不好?」



即便是第二次了,但这里我不是演的,是真心话。



「准备?为什么?呜哇!?」



我追著在奇妙时间点吓一跳的磷的视线,转过头去。



会长绷著一张脸,站在那里。



如果故意错开抵达时间也许能避开正面冲突,可过去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这是我的台词!怎样!又要挖苦人吗!」



磷摆出备战姿势想应战,但会长完全没有当她是对手的意思。



「是老师交办的工作,我有东西得拿给这家的同学。」



会长拿来的,是两周后的暑假前要举办的三方会谈通知。



「我们学校的学生住在这里?」



「是我们班的学生。」



会长通过门铃规规矩矩地跟对方家人打了招呼,我们趁机偷偷跟著进了门。



「你们回去;碍手碍脚的。」



「都已经进来了──而且在这边吵起来的话会长的形象也会变差吧?」



会长跟磷之间就算火花四溅,磷也讨不了好,悄悄躲在我背后。



「我们会乖乖的,就饶过我们嘛。」



「……你们这次到底想怎样?」



再怎么针锋相对也不能在人家家里吵起来,我们就照著茧居鼓手妈妈的引领,乖乖到客厅等待。



「是说,我们班上竟有这么有钱的同学……」



我一边看客厅里的装潢,一边用会长听得见的声音说。



和式的房子,连我这个外行人也看得出内装处处都精雕细琢,打扫得也很乾净。



「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这位同学从入学那天开始就几乎都待在保健室,最近连保健室都不去了,一直躲在家里。」



然后会长被学校老师拜托,用升学就业商谈的通知为理由来说服同学,看能不能劝她去上课。



「人家成绩优秀,跟你不一样,学校方面希望她好好毕业然后升学。」



会长一如往常的偷酸两句。



就在这个时候。



「咦!?呀啊啊啊啊啊!?」



会长发出惨叫声。



她拿座垫当盾档著脸,退到墙边。



我跟磷顺著会长的视线回头,看见拉门的缝隙间,站著个低头直直盯著我们的奇怪女子。



就女孩子而言,她的身高相当高。



大概和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我差不多,可能比我更高一点。



并不因这样的高个而有所影响,她的长发垂地,浏海连脸都遮住,看不出表情。



「……啊咧?这个人,莫非是『贞子』?」



我一讲完,拉门另一头的「贞子」拔腿就跑。



「那是鬼!?」



磷双眼放光,猫一样的尾随追上。



「太好啦!我抓到了!我抓到鬼了!」



走到走廊上一看,磷跟「贞子」缠在长长的头发里蠕动。



兴奋的磷跟「呜耶耶耶耶耶」哭出来的「贞子」要好好相处,暂时还需要一点时间。



「贞子」的本名是花京院姬子。



同时也是这栋豪宅里家族的独生女。或许是在备受呵护的环境中长大,她无法对抗世俗的严苛辛酸,不知不觉间养成了相当恐惧他人视线的性格。



想说不要对难得来访的同学失礼,出来打个招呼,结果被我绷紧的脸与「贞子」的蔑称吓得拔腿就跑。



事实上,她就是磷找到的网路鼓手。



担任我们乐团鼓手的她,我昵称她为HIMIKO。



「呃──那个……」



我为了确认HIMIKO结结巴巴告诉我们的内容,开口。



「你大半夜的到处徘徊、把偷拍的影片上传到网路上,都是为了想再听一次我们的表演吗?」



「……是、是的。」



坐在我跟磷正对面的HIMIKO局促不安地点头。



「然后想跟我们一起组团!」



「……呃、呃、但是……我……无法……面对人群……」



面对兴奋得探身的磷,HIMIKO怯生生地结巴拒绝。



我最后一次看到HIMIKO是在磷的葬礼上,或许是因为她哭得比谁都大声,所以她的声音比我印象中听起来小很多。



现在依然缩在墙壁角落,抱著座垫的会长叹了一口大气。



「蠢死了,真是物以类聚。」



被会长冷冷斜睨的HIMIKO可怜兮兮地僵住。



「因为工作毕竟是工作,所以我姑且还是来通知一声。你的出席率已经很危险了,如果下周前不来学校的话就铁定会留级。看起来你也没有再读一次三年级的勇气,就这样尽可能自己退学吧。」



会长毫不留情地追击低著头、用头发盖住脸孔,一动也不动的HIMIKO。



「算了,这不也很好吗?家里有相当的经济实力,令堂也很温柔。在网路上打鼓?看起来也可以用这个赚点小零用钱。这样就可以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避开讨厌的事物,满足地待在疼爱这样的你的世界里了。」



「等一下!不要欺负我们的鼓手!」



「……那个,我……乐团的事……」



磷一边抱著HIMIKO一边露出满满敌意。



而我则回想著这个场面,像回护磷似地出声戳会长。



「会长,你讲得比平常还超过耶,是想混过你吓到站不起来这件事吗?」



「我刚刚就说很多次我没有吓到站不起来了!」



说是这样说,但会长一直背靠著墙,一动也不动。



「看到这种碰到讨厌的事情只会逃避、而且觉得理所当然的娇娇女,本来就会生气。再加上这人如果去上课,你们的势力就会增长了吧?」



拜托会长来说服同学去上学的人,似乎眼光不太好,会长心里明显没有希望同学去上课这个选项。



放任会长再针锋相对地说下去,只会让场面失控,但我还是沉默旁观。



在我们之间后来变成笑话的争执于眼前开展。与忍耐对磷的心情不同的疼痛刺激著我的神经,但我警告自己,这是迈向文化祭LIVE的一个重要冲突,便彻底做壁上观。



「我不管说什么大概都一样吧,这人不会因为同学来讲就去上学不是吗?」



「才没有呢!」



磷咬牙切齿地说。



「姬子会跟我们一起组团!不要把我们家的鼓手当笨蛋!」



「那、那个、我……还是对组团……」



会长跟磷把HIMIKO本人晾在一边,彼此互瞪。



她们互瞪了一会,接著会长站了起来,跪坐到HIMIKO身边。



那虚张声势的态度,看来八成是为了掩饰自己吓到站不起来的事实。



然后,她迅速地拨开HIMIKO的头发。



「咦!?」



HIMIKO吓得魂不附体。



「看,中午不敢出门,也完全不敢和人说话,光跟人四目相对也是这样;这种人没办法到学校来,当然也无法在人前乐团演奏。」



「她可以!」



磷与会长对峙,一步不让。



嘎嘎嘎……。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木制桌子发出不稳的声音。



HIMIKO抓著桌脚,桌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砰!



「咦!?」



桌脚出现裂纹,会长再度吓得脚软。



「啊,等一下,姬子!?」



突然秀出她惊人怪力的HIMIKO跑出客厅;磷追了上去。



客厅里只剩我跟会长。



「真是的,白费工夫。我要回去了,之后随便你们。」



坐在榻榻米上的会长盛气凌人地丢下这一句。



「……」



「……」



我们相对无言,就这样过了几分钟。



我约略算了一下时机,开口跟会长说。



「……不是要回去吗?」



「你、你才是为什么要一直待著在这里发呆!」



「嗳呀,我不知道磷她们跑去哪里了啊──也不好在人家家里随便乱走吧?」



「……啧。」



会长红了一张脸,沉默。



我不再去戳她站不起来这件事,在等磷来叫我的期间,看向别的地方。



就在磷回到客厅喊我,我们走在HIMIKO家长廊上的时候。



「你跟会长在说什么呀?」



心脏用讨厌的速度跳著。



「没,没讲什么。」



「嗯──?」



把我带到HIMIKO那里的磷跟我之间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又是我不记得曾经有过的对话。我警戒著是不是对磷的态度有错,准备若出现什么奇怪的流程就赶快修正;但磷看来只是基于好奇心询问,并没有更多的对话。



看起来是跟大方向无关的误差。



「很厉害喔很厉害!」



实际上,把我带到厚厚门前的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用一如我记忆中的样子自己推开门。



嗯,流程没有改变。



我放下心,侧耳倾听从门缝中流泻出来的强烈节奏。持续,并且激烈得几乎全身震动。



鼓棒用肉眼追不上的速度在鼓面上跳动,鼓组中心是把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束的HIMIKO。



她闭著眼睛,嘴巴上不知道在叨念著什么,全身跃动似地打著鼓。



一曲奏罢,满头大汗的HIMIKO像是一扫阴霾似地吐了口大气。



「好棒!姬子好棒喔!不愧是我们家的鼓手!」



磷『磅!』的一声推门冲进去拍手。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磷的登场让HIMIKO跳了起来,摔落椅下;松开头发,重新在脸前面绑了个尾巴。会长之前用的出其不意招数已经没用了,用头发封死自己的视野,是HIMIKO的完全防御模式,看起来像是个新品种妖怪。



而且,不擅长表达感情的HIMIKO,有著会把自己抑郁心情用打鼓表现出来的个性,现在的演奏应该是直接发泄她对会长的杀意吧?



「为、为为为、为什么……门……钥匙……」



「我说『我们是朋友!』,你妈妈就高兴的把钥匙给我了!你妈妈好温柔喔!」



磷举起钥匙微笑,而HIMIKO则抱著头。



尽管磷总能很快的跟人打成一片,不过HIMIKO的妈妈也真的很温柔。



「姬子果然打得很好!听现场更是增加一百趴!吶,跟我们一起组团嘛!」



「……我……这样的……」



相对于磷的硬逼,HIMIKO完全没有自信。



对于一个一直茧居的人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过分亲昵应该很痛苦才对。



「喂,磷,这样就算成功拉到人,LIVE也不会成功。」



「没问题,我有秘方!」



磷从书包里拿出她平常用的笔电。



画面上秀出来的是一个昵称「HIME HIME☆」的推特以及部落格帐户。



「这是『HIME HIME☆』的推特帐户跟部落格。」



「!?」



HIMIKO解除完全防御模式,从头发的缝隙间凝视电脑萤幕。



「要是不想让我朗读出你过去几年来的诗或变态推特内容的话,就加入我们乐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HIMIKO袭击了磷。



「……杀了你……杀了你……」



她骑马似地压在磷的身上,刚刚捏烂桌脚的手掌伸向磷的脖子想掐。



磷也拚命地攻击,不过几乎是徒劳无功。



「喂喂你们冷静!磷也是,不要用这么暴力的手段拉成员!」



我介入HIMIKO跟磷之间。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但HIMIKO以鼓为中心的房间里面,除了有音乐编辑机器外,地上还有二十公斤的哑铃、单杠一类的健身器材。HIMIKO茧居期间也持续健身,是健康的茧居;健康过头直达怪物级的体力与怪力,对于用打鼓来发泄抑郁心情的人来说是必要的吧?



「不好意思造成骚动,今天我们先回去了。」



我拉住在动了杀机的HIMIKO手底下险些丧命的磷,离开了HIMIKO她家。



「你这叫有方法喔?」



回家路上,我跟磷抱怨起来。



而磷的笑容并不是平常的那一种,而是露出一点害羞的淡淡笑容。



「如果姬子真的讨厌乐团的话,我也不会逼她逼到这地步。」



「讲什么怪话。」



「没有,是真的。」



磷少见地露出认真的表情。



「有一种情况,遇到时就得做某些改变、必须下定决心、不这么做就会后悔一辈子。姬子现在,就在这条抉择线上唷。」



之前听过就忘了的这些话,现在却觉得无比沉重。



「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



这一定也是磷走过的道路。



在确定能转入北高后发现健康状况异常,磷那时选择了不后悔。



所以才能这么断言。



就算手段强硬了一点,也要把HIMIKO拉到我们这边来。



「所以,明天开始把推特跟部落格的内容印出来,进行『杀掉我的话,阿智会把这些撒到车站前』大作战──」



「给我好好想啦。」



压下淡淡的感伤,我用一点开玩笑的语气阻挡下磷的作战方针。



在HIMIKO留级时限前的一周里,我跟磷每天放学都去她家。



磷带著点心,我则是带著吉他和迷你喇叭上门。



我们计画让HIMIKO听她想听到去找的音乐,这样会比较有干劲,但这十几年养成的内向性格,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打破的。



隔音室里,我跟磷演奏Animato animato的曲子时,HIMIKO用完全防御模式抱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



跟磷一起演奏这件事是很开心,但跟之前一样,这一周是让人焦急的一周。



因为我知道HIMIKO三个月后会因为这一周而后悔。她哭著说想把这段烦恼要不要去上课的时间用来玩乐团,这样就能多和磷一起玩,哭得比任何人都大声。



已经知道未来情况的我绞尽脑汁,想说是不是能让HIMIKO比我记得的更早去学校,这么一来贝斯手也能早点和我们会合,增加四个人一起演奏的时间。



我无数次地这么想。



可我无法这么做。



我希望磷能度过无悔的三个月,所以最该稳稳做到的,是朝著实现文化祭LIVE而去,重现之前发生的事;这时候的HIMIKO并不安定,乱做一些跟之前不一样的事似乎会轻易地改变过去,因此不能有多余的行动。



我就这样焦急地任由时间流逝;眼看明天就是留级的期限了。



我们连HIMIKO握鼓棒的样子都没看到,便结束了今天的说服行动。



从隔音室出来时,磷跟HIMIKO说了她每天都会说的道别语。



「明天学校见喔!」



磷啪答啪答地朝玄关奔去。



和到昨天为止一样的发展。



当时我想,就这样回去的话,HIMIKO是不会来学校的。



所以那时我手搭在隔音室的门上,向抱腿坐在地上的HIMIKO说。



「你、真的、只是想听我们的演奏吗?」



想想也很奇妙。



这么不知道跟人相处、应该也很少晚上出来散步的HIMIKO,单是为了想再听一次我们的音乐,就一而再、再而三在外面晃,晃到出现传说。



我碰过「贞子」状态的HIMIKO,所以知道。



那时这家伙拚命地想跟我说话。



问经过的路人知不知道那天在车站前表演的人是谁。



这已经不只是内向的HIMIKO了啊。



「如果你跟我们有同样的心情,想一起演奏的话,我也好、磷也好,都会超──级开心的。」



纵然这一切注定会消失,纵然我已经知道你会多难过。



HIMIKO一动也不动。



即使知道HIMIKO会决定去学校,但就我的认知,她个性这么内向,光是踏出「去上学」这一步,就几乎可以说是发生奇迹了。



因此,和HIMIKO说话时,即便是同样的台词,我心里依然很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声音中不太一样的抑扬顿挫,导致她放弃去学校。



「组团的事情,请你再考虑看看。」



在不安感驱使下,我想加上之前没说过的话。



不过说多了必定只是画蛇添足。因此我离开了HIMIKO家。



我和磷的说服行动就此告终。



第二天,HIMIKO留级的时限。



我跟磷一直斜眼看著教室的出入口。



开始上课前五分钟。



只要有同学跑进来,椅子就会发出匡当声,会长气鼓鼓地说「安静」。



「你还在期待那家伙?」



「那家伙是怎样──!」



磷像小动物似地威吓会长。就在这个时候。



走廊上传来惨叫声。



其他学生一感觉到骚动便往走廊上望,后果就是惨叫声越冒越多。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逐渐接近我们教室。



然后。



──喀。



苍白的手指搭上我们教室的门。



而后,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出现的黑影,让整间教室的人都吓傻了。



会长再度吓到脚软。



「……哈啊……哈啊……」



全身不住发抖、拖著步伐走进教室的,是HIMIKO。



原本长到拖地的头发虽然一口气剪到了尾椎左右,但浏海还是很长,看不到她的表情。



HIMIKO的移动速度缓慢到搞不好连正版贞子都比她敏捷,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走到她在角落空了许久的座位。



「姬子!」



磷飞扑过去。



接下来HIMIKO在全班同学都盯著她的状态下,颤著声音开口。



「因为……我也……想跟森山同学你们、一起组团……」



「叫我磷就好!」



被贴著HIMIKO脸颊、然后一脸自傲的磷看著的会长,大大地叹了口气。



「……不过就是来上学,不要太嚣张了。」



由于一脸不开心放话的会长依然脚软,因此之后在班会上站不起来,被磷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就这样,在一场骚动后,我们的乐团一如我的记忆,迎来了鼓手。



HIMIKO,你果然是个坚强的人。



尽管因为磷的死而倍受打击,后悔不该因为犹豫要不要上学而浪费掉那一周,可你在告别时依旧能说出「即使如此,幸好有遇见磷」。跟只会逃避的我不同,你一开始就坚强到不需要我担心。



担心过HIMIKO是不是会下定决心来学校的我,觉得比第一次见到HIMIKO来教室时更加开心。



2 石田六郎



HIMIKO来上学的次日。



我们为了练习兼跟店长打招呼,早早去了乐器行。



「嘿──这孩子是鼓手啊?」



店长睁著惺忪睡眼,鉴定似地观察站在柜台另一头、局促不安发著抖的HIMIKO。



对第二天上学、精神上相当疲惫的HIMIKO而言,要面对店长赤裸裸的视线应该很辛苦。



「算了,总之先打打看吧。」



店长喀啦一下,把出租练习室的钥匙递给我。



就结论而言,是满惨的。



鼓应该跟贝斯一样是乐团的骨干,但在练习室跟我们和乐的HIMIKO却打得零零落落,惨到让人怀疑起以前的演奏是在做梦。



大概是因为紧张,她手不停发抖,好几次都不小心让鼓棒摔到地上。



愿意和我们一起表演,已经算是相当大的进步。然而跟她在隔音室自己一个人打的时候相比,HIMIKO的鼓音的的确确是退化了。



由于长年过著茧居生活,因此HIMIKO只要在人前想做什么时,身体就会僵住。



「休息&作战会议时间!」



无法袖手旁观的磷在没啥客人的一楼柜台找了块空间,摆好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大量点心。



「演奏就慢慢习惯!先想想让其他人认识我们音乐的方法吧!」



「不过大前提是演奏的品质要够好啊──」



店长一边抽烟一边插话。



磷像是要保护吓到全身发抖的HIMIKO似地抱著她,无视店长的发言继续开口。



「因此,我想请姬子帮忙编辑我们表演的曲子,然后上传到网站上,大家觉得怎么样?」



「……那个,我……可以是可以……」



拜托HIMIKO的话就可以发布影片,风险也会比之前想像得低。



若紧张到无法在人前打鼓,也可以先后制上去。



而后转为讨论「若在一般群众中出了名的话,会不会有其他风险呢」的话题。



北高之所以禁止乐团活动,是因为有很多乱搞乱闹的粉丝。制造噪音和大量垃圾、吵架的状况常接连不断。粉丝母数多,抱怨的声音也多,最后才演变成禁止乐团活动的结果。



因此也生出了「是不是要避免一下子亮出名号比较好?」的疑问。



不过,对于磷以「人气爆发为前提」在讨论事情的自信心,我依然是超越尊敬层次的无言以对。



「网路上不行的话,那就先压CD来发!」



「成本很高喔──背著十万债务的你们会很吃力唷──」



店长务实地吐槽;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债务增加了。



「……放上网让人下载……如、如何……」



「就是这个了姬子!」



HIMIKO的建议是最稳妥的。



这年头人人都有可以从网路上下载音源来听的装置。



虽然需要投资可以录音、编辑的器材,但这些已经在投稿影片的HIMIKO都有了,所以实际上可说是免费的。



讨论的结果,达成设定密码而非完全自由下载的模式,以北高生为中心做宣传来提高乐团知名度的结论。



「都做这么多了,给出去的音源品质也得更好一点啊。」



店长淡淡地泼兴致高昂的我们冷水。



「不能老是学Animato吧──」



对这时的我们而言,那是个在某种意义上很致命的点。



虽然也有COPY乐团这条路可走,但这样一来,我们的乐团就没什么自己的特色了。



磷像是早已想好这个问题似地,从书包里拿出笔电。



「安啦!没问题喔!看!」



萤幕上秀出来的是某人的影片帐号;尽管是请别人演奏,不过似乎有持续地在上传自己谱的曲。



「……为什么……这个……」



HIMIKO紧紧抓住笔电。



看来她还有用跟打鼓不同的帐号在写曲。



或许是教养得好,HIMIKO自幼多方学习,音乐素养是乐团成员中最高的。



「把这个跟从姬子部落格里撷取出来的诗结合的话,自创曲就没问──姬子掐脖子了!」



「……不行……那种灾难等级的诗……不能……公诸于世……」



说得像是若朗读出来就会天崩地裂、疾病在被沉郁大气夺去活力的人们之间蔓延似的。



不过她似乎对乐曲还有点自信,应该不会不能公开。



的确,HIMIKO对她有自信的曲子都表现得很好,演奏时也都非常开心。



诗的部分在事后偷偷确认后,我们还是后悔了,老实说,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店长听了几首自创曲后问。



「是说,贝斯怎么办?」



「……紧要关头时阿智也可以兼任。」



「不,别开玩笑了。」



从吉他手转贝斯手,或是反过来的例子并不稀奇。



再加上若事先录好其中一边的音,然后在正式表演时播放,实际兼任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



「就算是以三个月后的文化祭为目标,从现在开始加练贝斯,也还是没办法啊──」



更重要的是,怎么样都挤不出买新电贝斯的钱。



「赶快找到贝斯手比较好喔──贝斯跟鼓一样都是乐团的轴心,而且玩的人更少。」



店长的话言之有理,磷紧紧握手成拳。



「优秀的贝斯手都是变态!我去找变态!」



「这是偏见唷。」



或许是吧。



虽然我几乎没有玩音乐的朋友,所以不太清楚实际的状况。



「说要找变态,大概也没有这么好运气──」



「……这样的话……」



此时,HIMIKO突然朝著店的入口处狂奔。



下一个瞬间,从路上传来「咕啊啊啊啊」的呻吟声。



「……抓到了。」



被HIMIKO的怪力抓回来的,是个高个子男生。



漂亮的五官有一半藏在长发下。



「……这人昨天就一直在我们周围转来转去……」



HIMIKO对人的视线相当敏感,因此立刻就察觉到了,但其实这个名叫石田六郎的男生,从HIMIKO加入的一周多前就一直跟著我们。



没有比这个更符合磷所希望的「变态」条件了。



「可以放开我吗?衣服会弄脏。」



即便以现行犯的身分被逮到,六郎还是落落大方,冷静到会让人生出「搞不好是我们弄错了」的错觉。



从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时,就对他这唯我独尊的态度做好心理准备的我,首先要制止磷开始进行「我没有去报警,所以要不要当我们的贝斯手?」这样的胁迫──原本是游说。



「放弃这个人吧。」



「为什么?」



刚转来的磷或长期茧居的HIMIKO可能不清楚,六郎在北高就是个出了名的奇人。



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不输给艺人的俊俏外型,再搭配那遇事沉著冷静的态度,以及浑身散发出的成熟气息。他无疑是个光呼吸就能左右无数女学生、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男人,可惜内在却遗憾到一个爆炸。



六郎就是所谓的艺术家性格,为了作品品质什么都干。还因为活力十足,所以常有狂风暴雨似的怪异行径,连警察都看他看习惯了。初春时不知在想什么,穿著泳衣在市区内暴走,最后得到警察一句「本来大家都在猜是你,结果还真的是啊」。



此外,不知道是因为性格孤僻还是自我中心,他常为了创作而翘掉学校活动,大家都说他是个毫无协调性的男人。二年级时校外旅行的自由时间,他为了寻求灵感,离班脱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让班长跟班导急到胃穿孔的事件也非常有名。



这人的绰号是「二点五枚目」(注:日文中称美男子为「二枚目」。)、「高性能炸弹」,夸张到市内的女学生全都将他列入黑名单。就算我们碰巧同为黑名单好朋友,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都没有。



「我们只要一出事就会被教务主任或会长盯著,还找这种坏事综合百货公司当伙伴真的好吗?」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没礼貌?算了算了,可不可以赶快放开我?」



「有够高傲……」



放他坐在柏油路上太显眼了,于是HIMIKO牢牢抓著他带进店里。



让他坐在圆凳子上,绑起来不让他逃走。



「是说,你为什么跟著我们?」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这个想法。」



搭个两句就知道讲了也是白讲,能这么直白我也是服了。



「然后我也没什么时间,作品提交期限快到了,可以早点放我走吗?」



搞得像是在侦讯、做笔录,是因为习惯跟警察交手了吧?完全的高姿态。



「作品?你在做什么呀?」



不过我们也不会输。



磷兴致高昂地听著六郎的话。



「这次是雕刻。」



六郎从小就在绘画、雕刻、陶艺等各领域上相当活跃,被相关人士称为神童。



听到雕刻,磷像小孩似地双眼放光。



「雕刻!?我想看!」



无视原本询问的内容突然爆出这句,连六郎都傻眼。



明明清楚她只是好奇,但看见磷对六郎眨著闪亮星星眼,还是觉得心情有点不美丽。



知道这是嫉妒,因此讨厌自己,搞得心情更加沉重。



为了和期待雀跃的磷有点互动,我说了几句「是什么呢」一类无关痛痒的话,可还是相当消耗体力。



我们四人一起从乐器行回到北高。



「我平常是在这边做事的。」



六郎带我们到了一个潦草写著美术准备室的房间。



虽然一开始很疑惑怎么会有除了上课在用的美术教室与美术准备室之外的教室,但这里好像是已经没有人在使用的旧美术准备室。



这个旧美术准备室位于距离主校舍有点距离的特别教室楼一角,平常少有人来。



尽管可以听见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们的声音,不过由于远远才能听见,因此反而感觉更加寂寞。



「我现在在做的是这个。」



旧美术准备室几乎变成了六郎的私有物。



在塞满学校的桌椅备品与杂物的空间中有一张工作桌,周围杂乱堆著不知用途的用具和一些资料,就六郎的说法,这是能让他最有干劲的配置法。



「呜喔喔……」



直接看到作品的磷双眼放光,发出赞叹声。



六郎从贴了大大写有「内有制作中作品」红字纸张的瓦楞纸箱中拿出来的,是三十公分左右的龙形雕刻。



从一枚一枚的鳞片到龙须前端都细细雕琢,洋溢著好像下一秒就要奔腾起来的跃动感。



「这是从零开始做起来的!?」



「当然啊。」



「录取!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贝斯手了!」



「喂喂喂喂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呃……呃。」



不只是我,连HIMIKO都波浪鼓似地摇头。



「为什么是用这个方式决定贝斯手啊?」



「因为他手很灵巧呀,还变态。」



这录取标准也太随便跟冒险了,光看字面就很怪。



「你们说的贝斯,是指电贝斯?」



像是偷听到我们内哄的六郎开口询问。



「我没有摸过乐器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弹吉他会让手指的皮变粗;我不想让手指尖的感觉改变,抱歉无法答应你们的邀约。」



「有拨片啊!」



「我听说贝斯用手指弹比较好不是吗?」



「有吗!?」



磷转头看我。



「看人吧……不过,也听说有人会瞧不起用拨片的人就是了。」



「不管哪一种我都只管听;而且我得全神专注在这东西上。」



六郎把龙形雕刻轻轻放在工作桌上。



他说预计用这座雕刻作品参与的比赛,与他未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关系。



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不能像HIMIKO那时用上强硬的手段,磷「咕呜呜」咬著唇,败下阵来。



「但、但是,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跟我们说唷!」



就在磷发挥她死缠烂打功力的时候。



「又是你们……」



从背后传来意外的声音,是属于会长的。



「呜哇,出现了!」



磷表现出近乎失礼的反应,HIMIKO则是瞬间逃到旧美术教室躲起来。



「不会吧?你们打算把石田同学也卷进你们的游戏里?」



于暑假前的全校集会上,将颁奖给在春季比赛中获奖的六郎,会长是为了确认颁奖流程而来。



「他可是既有成绩、学校也允许他从事相关活动的人……那个,虽然有些行为上的问题,但还是跟你们不一样,是个认真在做事的家伙,不要打扰他。」



磷连反击「什么啊──!」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就被赶出旧美术准备室了。



「真是的──明明再劝一下下就可以让他变成我们的伙伴──」



「不,没有这种事喔。」



找回在旧美术教室卷成一颗球的HIMIKO,我们无精打采地逃回家。



那天的一个礼拜后。



即将进入暑假的这个时期,找贝斯手或音源发布,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更须迫切解决的课题。



高三暑假前,除了一部分认真的人之外,这段时间举办的三方会谈总会让人觉得相当沉重。



三方会谈当天,我从上学前就没精打采的。



七月三日的三方会谈我之前便体验过一次,所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是听听对我的成绩问题举白旗投降的导师、以及拿我没办法的母亲,对摆明来讲干话的我的一些预测,听过就算了。



问题在和磷故做没事的交谈。



「那,等下见啰;石田同学的事情,就麻烦你啦!」



「好。」



我的面谈已经结束,这次换磷进教室。



我目送她的背影后,就这样站在走廊上。



「……」



磷是用什么心情,和老师谈起将来的事呢?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盘旋,胸口刺刺生疼。



「嗯?阿智?」



应该进教室的磷突然在教室门口偷偷看著我。



糟了,我想。



我明明应该立刻往旧美术准备室移动的。



「怎么了?你的脸跟我们第一次在教室碰面时一样,一脸凶恶样。」



「……什么啊哈哈。」



我一边打哈哈,一边别过脸要朝美术室走。



我跟磷之前并没有过这段对话,所以应该要立刻告一段落才是。



「吶。」



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阿智果然还是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吧?」



不在我记忆中的字句,惶惑不安的声音。



为了压抑住内心想喊「没这种事!」的念头,我停了一拍。



「……现在还讲什么笨话?」



若是从前的我会如何回答呢?我一边犹豫,一边忍不住动摇。



最终还是拚命地挤出笑容,回头,直直地望向磷。



在确认磷松口气似地微笑后,我说。



「好了,赶快回去面谈吧……说服六郎的时间要减少啰。」



「啊,对耶!」



磷听完我的话之后,蹦蹦跳跳进了教室。



……刚刚的对话是怎么了?



稍微冷静下来后,我才注意到那异样的感觉。



磷那不安的态度。



她是那种会小心翼翼地去确认别人态度的人吗?



是时光倒流后我想保持距离所做之事的影响,还是我的态度有哪里不对?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掉以轻心。



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为了不让她发现我知道她的寿命将尽、以及自己那份喜欢她的心情,我必须小心行事。



我一面再度这么告诫自己,一面朝旧美术准备室走去。



我之所以会去旧美术准备室,是因为磷的指示。



不知放弃为何物的磷说「总之常去找他,增加好感度吧!」,所以我有空就会去六郎那边露个脸。



对面临比赛的六郎来说,这是他希望避免的事情,我们却不可思议地没被他敬而远之。



这一天磷跟HIMIKO的面谈时间被安排在我后面,所以只有我早一步去找六郎。



抵达旧美术准备室后,我稍稍开了个门缝。



之前我在这都是「喂──六郎」的喊,但现在若万一被里头的人发现,搞不好会改变过去,因此我停在外面从门缝窥看。



在旧美术准备室里面的不是六郎,而是会长。



一个人伫立在窗边,呆呆地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平常利刃似的气势消失,眼睑柔弱地垂下。



忧郁地叹息。



「好累……」



然而或许是得到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结论,她再次深呼吸一口气,而后恢复平常的认真表情,朝我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人的惨叫声过后,会长重重跌坐在地。



堆叠的纸箱杂物也崩落,把会长埋了起来。



「没事吧!?」



虽然六郎的工作桌以及放著作品的纸箱都平安无事,但会长摔得惨烈。



我慌忙想去帮一把,可手啪地一下被推开了。



「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不过大概是还没冷静下来,她想扶著纸箱站起来的时候,贴在箱子上的纸剥落,她再次重重跌坐,慌忙把纸重贴上去,又出糗了一次。



趁这个机会先想办法处理好那张纸的话,那么麻烦、不知道能不能再次解决的奇怪事件就不会发生直接结束了,但我只能装做不知道。为了让六郎成为我们的伙伴,按往例照表操课是最稳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