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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3)

 第11章 n城的居民们通常在早晨是不会客的。但偏偏就在这天一大早,从一幢带有阁楼和天蓝色柱廊的橘黄色的木头房子的大门里,轻盈欲飞地走出来一位服饰讲究的女士。这女士穿一件漂亮而且时髦的斗篷式外套,随身带着一个男仆。那仆人穿着带叠领的大衣,头戴一顶镶金边的、做工精美的圆礼帽。女士行色匆忙,立刻奔向停在门口的马车,登上脚踏板一跃而起,跳上马车。仆人马上关紧车门,收起脚踏板,然后抓住皮带站在车后的踏板上,向车夫喊了一声:

“走啦!”女士刚刚听到一桩新鲜事儿,激动得不能自已,急不可待地要去告诉别人。她一刻不停地从车窗里向外张望,可是当她发现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时,她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她觉得,马车经过的每一幢房子都比平时长得多,窗户狭小的养老院石砌的墙壁刷得粉白,简直显得没有尽头,她终于忍不住叫起来:

“这些讨厌的建筑,无穷无尽!”她已经两次命令马车夫:“快点,快点,安德留什卡!

今天车子走得太慢啦,真要命!”总算是到达目的地了。马车在一幢深灰色的木头平房前面停下来。这幢房子的窗户上方雕刻着白色的花纹图案,窗户外面安装着高高的护窗栅栏。房前有一个狭小的庭院,栅栏后面有几棵小树,由于常年蒙着一层城市的尘土,小树变成了银白色。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窗台上摆着花盆,鸟笼里有一只鹦鹉,用嘴钩住圆环,身子不停地晃来晃去。

有两只小狗在太阳地里睡觉。在这幢房子里也住着一位女士,是刚才到来的这位女士的知心朋友。作者该怎样称呼这两位女士呢,这的确是一件让人伤脑筋的事,弄得不好又会像以前那样,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随便给她们想一个名字是靠不住的。不管你想出什么样的名字,在我们这偌大的国家里都会碰到同名同姓的人。而这个同名同姓的人必定会气得要死,说作者影射他,说作者曾经暗中去察访过他的为人,包括他穿一件什么样的皮袄,经常去拜访一位什么样的女士,喜欢吃什么东西,等等。称呼官衔就更危险啦,求上帝保佑。眼下我们的各级官员和各个等级的人都十分敏感,火气特别大。在他们看来,凡是写进书里的东西,都必定是人身攻击。看来,当前的风气就是如此。只要你说一句:

在一个城市里有那么一个蠢人,这就足够构成人身攻击啦。于是一位仪表堂堂的绅士忽然跳出来,大喊大叫道:

“我也是一个人呀,这么说来,我也很愚蠢喽。”总而言之,他会立刻以为是影射他自己。因此,为了避免发生这些误会,我们只好把客人前来拜访的这位女士称做全面讨人喜欢的太太,在n城人们几乎全都这样称呼她。她得到这个雅号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她为了使自己显得极亲切极可爱,的确是不惜一切。当然啦,透过她那亲切可爱的外表,总要流露出女性的某种机敏和灵气!

不过有时候,在她那令人愉快的言谈话语里,总带着某种刺人的锋芒!

万一有哪位女士不知以什么手段出了一次风头,惹得她马上妒火中烧,那就只好求上帝保佑啦。不过,这一切都被省城特有的极微妙的高雅风度掩盖着。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极优美,她还喜欢诗歌,有时甚至富有幻想地歪着脑袋,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她的确是一位全面讨人喜欢的女士。另一位女士,就是刚刚到来的那位,性格上没有那么多特点,所以我们就称呼她比较讨人喜欢的太太吧。客人的到来吵醒了在太阳地里睡觉的小狗:

毛发长得绊住脚的狮子狗阿捷尔和细腿公狗波普利。这两只小狗卷起尾巴,狂叫着朝客人扑去。这时客人已走进门厅,刚要脱下斗篷,露出她的颜色和款式都很时髦的裙子和长长的狐狸皮围脖儿。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味立刻在屋里散发开来。全面讨人喜欢的太太得知比较讨人喜欢的太太来看她,便立刻跑到门厅里来迎接客人。于是两位女士握手,接吻,惊喜地尖叫着,高兴得像两个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就偶然相逢的女孩子,当时她们的母亲还没有顾上告诉她们,这个女孩的父亲比另一个女孩的父亲穷,并且官也小。她们的接吻十分响亮,吓得两条刚刚安静下来的小狗又狂叫起来,因此被主人用手帕抽打了一下。这时两位女士来到客厅里。这客厅自然是淡蓝色的,摆着一只长沙发,一张椭圆形桌子,还有几扇爬满常青藤的屏风。狮子狗阿捷尔和高个子细腿公狗波普利哼哼唧唧地跟在她们后面跑进来。“来吧,来吧,我们坐在这个角落里!”主人请客人在长沙发的犄角里坐下来,又说: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这只靠垫给您!”她说着把靠垫塞在客人背后,靠垫上有一个用毛线刺绣的勇士,鼻子是阶梯形的,嘴巴方方正正,就像十字布上通常绣的勇士一样。

“一看见是您来了,我简直太高兴啦……我听见有马车驶过来,心里想,这会是谁呢,来得这么早。帕拉莎对我说:

‘是副省长的夫人’,我就说,‘瞧,这个蠢货来了准让人讨厌,’我正要让人去打发她,说我不在家……”

“知道吗,我们那位花花公子怎么样了?”全面讨人喜欢的太太顺便问道。

“哎呀,我的上帝!我这是怎么啦,往您这儿一坐,就把正事儿给忘啦!好在您提醒我了!

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您知道我给您带来一个什么新闻吗?”说到这里,客人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心里的话像一群鹞鹰似的争着要往外飞。此时此刻,要是打断她的话,即便是她的极要好的女友,也难免被认为是残酷无情。

“不管您怎样夸他,吹嘘他,”主人比平时更加口齿伶俐,“我老实告诉您,当着他的面我也这么说,他是个卑鄙的家伙,卑鄙,下流,无耻。”

“您快听我说呀,我有话要对您说……”

“有人散布谣言,说他长得漂亮,可是他一点也不漂亮,一点也不漂亮。他的鼻子……最让人讨厌啦。”

“请您等一等,请容许我告诉您……亲爱的,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请容我把话说完!这是一个故事,明白吗?

故事,就是所谓的绝妙的故事。”客人的表情近乎绝望,完全用哀求的口气说。这里不妨顺便提一句,两位女士谈话时用了许多外国词句,有时甚至整段话都用法语来说。然而,作者对法语给俄罗斯带来的极大好处是充满敬意的,并且对我们的上流社会整天使用法语(当然是出于爱国之心)这种美好的风气满怀崇敬之情,尽管如此,他仍旧犹豫不决,不敢贸然把任何一个外文句子写进自己这部俄罗斯史诗。好吧,我们还是用俄语写下去吧。

“什么样的故事呢?”

“哎呀,我亲爱的,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您要是能想象到我当时的心情就好啦!

您想想看,大司祭太太,就是基里尔神甫的妻子,今天来找我了。您想得到吗,我们那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我们那位外来的客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他调戏大司祭太太了?”

“哎呀,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要是调戏就不说他啦,调戏倒算不了什么。您注意听着大司祭太太是怎么说的。她说,女地主柯罗鲍奇卡进城来找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脸色惨白,像死人似的。您听一听就知道了,简直是一部小说哩: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家里人早已入梦。就在半夜时分,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可怕极了,那么吓人的敲门声您是想象不到的。只听见有人喊着:

‘快开门,快开门,不然就把大门捣毁啦!’您觉得这事怎么样?您认为后来那位花花公子会怎么样?”

“那么柯罗鲍奇卡是个什么样的人,莫非她年轻漂亮?”

“哪里的话,是个老太婆!”

“啊呀,这真是新鲜事儿!居然搞起老太婆来啦。哼,我们这些女士们可真有眼力,一下子都被他迷上啦。”

“不是这样的,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您想到两岔里去啦。您想想看,他是全副武装闯进来的,就像李纳尔多·里纳尔狄尼,并且对她吆喝道:

‘快把死掉的那些农奴统统卖给我!’柯罗鲍奇卡回答得合情合理,她说:

‘我不能卖给您啦,因为他们是死人呀。’可是他却说,‘不,他们不是死人。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这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不是死人,不是死人,不是死人!’他扯着嗓子喊起来。总之,他大吵大闹起来,可怕极了。结果全村的人都跑来了。孩子在哭,大人在喊,谁也不明白大家在喊什么,简直是奥廖尔,奥廖尔,奥廖尔! ……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您简直想象不到我听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吓成什么样子。玛什卡对我说:‘亲爱的夫人,您快照照镜子,您脸色苍白。’我说:

‘我哪里有工夫照镜子呢,我得去把这事告诉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我立刻叫人套车,马车夫安德留什卡问我去哪儿,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像傻子似的。我想,他以为我准是发疯了。哎呀,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我当时吓得那个惨相,您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不过这也奇怪得很,”全面讨人喜欢的太太说,“这些死农奴到底能有什么用途呢?

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我这是第二次听人提到死农奴的事,可我丈夫却说是诺兹德廖夫胡说八道哩。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

“可是您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当我听到这事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啊。柯罗鲍奇卡说:

‘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强逼我在一张假契据上签了字,扔给我一张十五卢布的钞票。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什么也不懂……’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当时吓坏了,这是您绝对想不到的。”

“不管您是怎么想的,这里不单单是死农奴的问题,肯定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事情。”

“老实说,我也这么看,”比较讨人喜欢的太太吃惊地说,她急切地想弄清楚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事。她甚至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您认为这里面会隐藏着什么事呢?”

“那么,您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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