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的最后一个月,是在一种极度割裂的氛围中度过的。
京城街头巷尾开始零星出现迎接新年的装饰,但那份喜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霜所压制,难以真正渗透进人们的心底。
金融风暴的寒意如同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持续南下,渗透到经济社会的毛细血管。
然而,于我而言,这个岁末却是在多方位的压力与挑战中,奋力破冰、初见成效的关键时期。
家庭危机的应对,成了我当下的首要任务。
母亲那个带着哭腔的电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
父亲是个老实人,面对这种来自“上面”的行政压力和竞争对手的算计,他除了焦虑和愤怒,几乎束手无策。
我不能让父母独自承受这份压力。
陈健添先生那边很快有了回音。
他通过层层关系,联系到了四川省交通系统的一位处级干部。
对方在电话里语气客气,但透着公事公办的谨慎,表示“情况了解了一下,确实是在规范线路运营,只要手续补齐,符合新规,问题应该不大”,但同时也暗示“流程需要时间,也可能会有一些必要的罚款”。
与此同时,聂震宁副总编辑那边的反馈则更具建设性。
他的那位学生在省政府办公厅,了解到的情况更为深入。
这并非针对我父亲个人的打压,而是全省范围内对早期不规范承包线路的一次集中清理整顿。
聂老的学生委婉地表示:“政策执行层面,有时难免存在弹性。如果能找到关键环节的人沟通一下,表明积极配合整改的态度,或许能加快进程,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两条信息汇总,情况清晰了许多。
这不是无法化解的死局,而是一场需要运用规则和人情世故去周旋的博弈。
我立刻给家里回了电话,将了解到的情况和分析告诉了父亲。
“爸,您别慌。”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成熟可靠,“这事关键是态度和速度。您明天就去找相关部门,主动提交所有现有材料,表明我们绝对配合整改,愿意按照规定补办一切手续,接受合理处罚。态度一定要好,但也要把咱们的困难说一说,比如车辆贷款、一家老小的生计。”
电话那头,父亲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地“嗯”了一声:“浩彣,爸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我能听出他语气里多了一丝主心骨。
随后,我请陈健添帮忙,以他的名义,向那位处级干部递了个话,并准备了一份不算贵重但恰到好处的“土特产”(两条中华烟和两瓶五粮液),由父亲在“汇报工作”时“顺便”带去,表达“恳请领导在政策允许范围内,酌情加快办理”的请求。我知道这游走在灰色边缘,但在那个年代的基层,这往往是打通关节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另一方面,我请聂老的学生,在合适的场合,以非正式的方式,向具体经办人员“提及”一下,这条线路的经营者家庭情况特殊,孩子(指我)在京发展不易,希望能给予一定的关照。
这并非要以势压人,而是释放一种善意和信号,避免被刻意刁难。
这几步棋落下,我能做的便是等待。
这种等待是煎熬的,它让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个人成就与家庭安稳之间那根无形的纽带,也让我意识到,构建一个能够抵御风险的系统,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在聚光灯下的成功。
就在我焦灼于家事的同时,“星海文化”在高军的操盘下,正以一种近乎倔强的姿态,在寒冬里点燃着星星之火。
“星海·冬日暖阳”系列主题活动,在“橡树酒馆”那个温暖而拥挤的空间里,如期拉开了帷幕。
首场活动融合了王斐的空灵演唱、一位新锐诗人的作品朗读以及一部独立纪录片的放映。
出乎意料的是,活动当晚,酒馆里人头攒动,暖气混合着咖啡香和人们呼出的白气,营造出一种与室外严寒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小气候。
高军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现场忙前忙后,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不仅协调演出,还亲自向到场者介绍“星海”的理念,收集反馈。
当王斐演唱时,台下安静得出奇,她那治愈系的嗓音仿佛具有抚平焦虑的魔力。
活动结束后,许多观众迟迟不愿离去,三三两两地交流着,购买着王斐的限量Ep和活动现场的简易文创周边(印有“星海”Logo和活动主题的明信片、帆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