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此人警惕的眼神,许谦临下意识回答:“哦,大叔您别怕,我们不是贼。”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男人能看到他?而且……他们是能直接触碰的。
许谦临站在院门前,男人站在院门外,而路秋霁则在纸窗前站着,天色很黑,许谦临不确定男人是否看见了路秋霁,他下意识挪动脚步,手腕却顿时被男人擒住:“这么晚了还上俺家门前,不是贼是什么?”
“您说的对,其实我就是贼。”许谦临脑子一激灵,莫名说出这句话,但话已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我是来打劫的。”
男人把锄头杵在地上,嗤笑一声道:“那你可找错人咧,俺家一穷二白得很,,没有可以让你拿走的东西。”
“别这么说大叔,你手上不是还有把锄头吗。”许谦临说。
……窗户前的路秋霁傻眼了,他们这是唠起磕来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跑吗?
不过这个想法蹦出来之后就马上被路秋霁否决了,临临那么聪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你个无赖!居然连俺家的锄头都要抢,你还不如直接把俺抗走咧!”男人把杵在地上的锄头往后挪了挪,确认面前身着奇装异服的少年没有恶意之后,便松开他的手,眼神稍微放松了些,“进屋吧,今儿村里不太平。”
男人话音落下,许谦临便跟着他进了院子。路秋霁仍然跟个门神似的站在原地,但男人似乎并没有看见他,许谦临心想:会不会是我刚才没有留意,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他,有了直接接触,所以他只能看见我?
男人把锄头靠着屋檐放下,随后便进了屋,许谦临跟上他的脚步,而一旁的路秋霁似乎也发现了男人看不见自己,利用这一点也大摇大摆地跟着他俩进去。
土坯房内比想象中更狭小昏暗,男人点了盏油灯,勉强照亮巴掌大的地方。家具简陋得可怜,一张破木桌,几个树墩当凳子,墙角堆着些农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汗水和灯油混合的味道。
大叔示意许谦临坐下,自己则走到灶台边,拿起一个缺了口的陶碗,从水缸里舀了碗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
“俺媳妇已经睡了,你小声点。”男人借着灯光仔细打探许谦临,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
许谦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屋内,路秋霁正像个幽灵似的在屋里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甚至凑到大叔面前做了个鬼脸,确认对方毫无反应。
“是啊是啊,我叫沈晶,练功时被人陷害不慎走火入魔,再一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许谦临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来这个名字,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噗——”路秋霁冷不丁的笑出声,许谦临这是秀逗了吧?
“练功?”男人露出疑惑的神色,“你知道那个陷害你的人的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
男人面色沉重:“那人不简单啊,咱们殷慈村不是普通村子。今儿是祭祀的日子,若是让大祭司发现村里出现了外来人,你就遭殃咯。你碰上俺也算你走运了。”
听完男人说的话,许谦临不禁发问:“大叔,冒昧问一下……贵村是有祭祀的习俗么?”
许谦临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确定男人会不会回答他,要是因此激怒男人就不好办了。他正欲再度开口,男人的声音便传来。
“对头,俺们村这习俗很悠久了,但越来越没落了,其实俺……”男人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岔开话题,“俺们村一般人可进不来,你想出去可得想点法子咯,俺现在能藏住你以后可不能。”
忽地,里屋的帘子被人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个穿布衣的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头发用粗布巾松松挽着,她似乎没看见许谦临,对着男人着急忙慌地喊道:“二郎,娃儿不见了!”
男人听见“娃儿不见了”,手里的陶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刚放松的脸色瞬间绷紧:“咋回事儿!俺出门前他不是还在家待着吗?!”
妇人急得眼圈发红:“会不会……是祭祀的时候被人给拿走了?”
*
许既白对着那个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扯开嗓子大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向芸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许既白你给我闭嘴!”然后她转头再次望向树洞里,冲那孩子挥了挥手,奇怪的是孩子并不理会她。
“喂,你看不见我吗?”向芸出声问道,但对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向芸试着往前挪了半步,土洞边缘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洞里的孩子却像没听见动静似的,只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向芸哀叹了一声,才想起来村里人看不见他们,这孩子想必也不是活人,正要拉上许既白离开,那孩子忽然叫住她:“姐、姐姐……”
她的手还没碰到许既白的胳膊,就被这声怯生生的姐姐钉在了原地,顿时紧张地盯着洞里。
“你……能看见我?”向芸放轻声音,她没有说“我们”,虽然对方是个小孩,但在不确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不想暴露许既白的存在。
“我能看见你们,哥哥,姐姐,把我拉出来好不好?”小孩的声音打颤,仿佛下一秒就又要哭出声来。
向芸缓了缓才蹲下身,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你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洞里?”
小孩回答:“我、我叫坎磊三世,今天是祭祀的日子,小孩是不能出门的,爹爹参加完祭礼后去耕地了,娘和我待在家,娘睡着之后我听见了猪叫声……我听出来了,那是我家养的猪,我就偷偷溜出来了。”
许既白疑惑道:“哈?坎磊三世是什么鬼?”
向芸附和:“我也想问……不对,这是重点吗?”她平静下来之后继续问,“那你出来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