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陆韧古感觉到身上的冰冷渐去,血液有了温度。
他睁开双眸,转回身:“走吧。”
“是。”几人应道,向一旁让开。
回去的路上,和往年下山那闲庭信步的悠然自在不同,陆韧古脚下速度并未放慢。
邹乞等人紧紧跟随其后:“陛下,下山可是有事要办?”
陆韧古闻言,答:“没有。”
“那陛下为何走这么快?”邹乞不解。
陆韧古未答。他只是想到小姑娘醒来,怕是要寻他,所以才走快了些。
想到柳若芊,陆韧古停下,转身,看了一眼两名金狼卫:“你们这是打算,就这么空着手跟朕下山去?”
二人反应过来,忙提着镐和篮子,往旁边的林中走,去挖苦丁菜。
邹乞:“陛下,臣陪您先回去?”
陆韧古点头,抬脚往前走,走着走着又停下,转身看着邹乞:“你给朕来一刀。”
看着自家陛下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邹乞担忧道:“陛下,您可是头又疼了?”
以前有一年的中元节,陛下头痛难熬,意识不清时,曾掏出匕首,要去切他自己的头。
吓得他们几个人同时扑上去,抱人的抱人,按手的按手,夺刀的夺刀。
那以后,但逢中元之夜,陛下若是头痛发作,他们都会死死守着陛下,几波人轮番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们陛下就把他自己给切了。
这大白天的,陛下好好的,突然让来一刀,邹乞就只能往他头疾又犯了上面想。
陆韧古:“未曾。”
邹乞不解:“那您好好的,伤自己作甚?”
陆韧古也不解释,直接道:“我需要一个伤口。”
【陛下的行事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但陛下一向不做无谓之事,既然如此要求,那定是别有深意。】
邹乞思虑过后,手按刀柄,刷地一下把腰间挎着的大刀抽了出来。
单手握刀,比划着问道:“陛下,伤口要多大,多深,伤在何处?”
陆韧古看了眼阳光照耀下极其刺目的大刀,转身往前走:“罢了,不要动刀,太过血腥,还是朕自己来。”
邹乞的刀法出神入化,精准无比,他并非信不过,只是不想流那么多血。
他不想吓到小姑娘,即使她打小就不怕血。
陆韧古沿着山路向下,路过一处荆棘丛生之处时,他伸出左臂。
脚下未停,随着他的走动,左臂直直从一根荆棘枝上用力划过。
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他的左小臂顿时鲜血直滴。
陆韧古摘掉扎在手臂上的几根荆刺,将宽大的广袖撸起,小臂外侧赫然有几处伤口。
陆韧古看了一眼,满意点头,一甩袖子:“喊上他们二人,挖几根即可,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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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芊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皇帝陛下的床上。
是她自己爬上来的吗?
她睡觉不怎么老实的,小时候在家,经常睡着睡着就从她的小床上爬起,爬到娘的床上去了,第二天她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小姑娘怔愣了一会儿,伸手挠了挠睡得乱蓬蓬的头发,跪坐起来,手撑着床榻,探头四下找人:“阿古哥哥?”
屋内没人。
门口倒是传来全福的声音:“柳美人,陛下爬山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您若是起来了,奴才将水给您送进来?”
柳若芊应了一声:“等一下。”
她用手拢了拢头发,直接穿鞋下地。
身上穿着昨晚洗完澡换上的男子衣衫,睡觉她也没脱,经过一个晚上,此刻已经皱皱巴巴,简直没眼看。
去榻上的包袱里翻出一身天青色的男装,很快换好,又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男子发髻,这才打开门,让全福把洗漱的水送了进来。
柳若芊拾掇完毕,就跑到院子门口去等人。
走到院中那棵菩提树下,还特意绕了两圈,又往树上打量好一会儿,目露艳羡。
金光闪闪的清晨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冠中倾洒下来,对她来说,那是极大的诱|惑,比香喷喷的鸡腿诱|惑还大一些。
可偏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四处站着的金狼卫,又只得叹口气,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