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凤翎一脸疑惑。
鸿昭朝嘉福殿的方向撇了撇嘴。
“即使不让我去审。也不需劳动你的那两位贤臣吧?”
诡计被看穿了,天子脸一红,窘迫地咬着唇,不说话。
“你把他们支开得太明显了。子清还能保持大将风度,慕容小四的脸都被气绿了……”
凤翎终于装不下去,轻声喃喃:“你今日故意扯来了那个小女娃,弄了这一场惊世骇俗的‘说书’,难道不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他挑挑眉,仿佛十分不解:“话?什么话?刚才不是都说完了吗?”
凤翎硬着头皮,尴尬地咳了一声:“那晚的刺客甚是凶悍,听说把恶来也给……弄伤了?”
“恩。路遥知马力。总算还有人愿意陪我赴难。恶来是个好样的,也不枉我与他相交相知。”他的语调平静无波,没有半点感情。
这种冷冷淡淡的嘲讽,竟惹得凤翎的心里渐渐生起一种诡异的焦躁。
“什么‘赴难’?那天上林苑有那么多虎狼之师,你又是威名赫赫的‘景耀战神’,你不宰了人家已经很好了,难道人家还能伤到你吗?”
天子有些掩不住的气急败坏。
“恩,说的也是啊。”
他干笑两声,肯定了她的判断,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天子等了一阵,没有结果,只能又一次腆着脸挑开话头:“你……为什么想到要替凤萱出头?”
鸿昭懒懒靠在围栏边,抖着脚笑道:“她特意设宴请我。哭得眼泪鼻涕。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了。”
“怜香惜玉。”她冷冷一笑,“我下令让廷尉全权处理郑逆案。她是寻到了哪部天梯,直接搭上了你,让你带她来天台宫胡……”
“绮罗。”
简单干脆,漫不经心的答案,却引得天子的眼睛陡然睁大。
鸿昭仍是云淡风轻,静静打量着她。
她慌忙寻回桀骜:“凤萱倒是好眼光。看出了她这个死士,与众不同。”
“恩……与众不同。权谋博弈本是男人的游戏。她一个女人混在里头,确实是与众不同。我们这些男人,纷争不休,最坏不过是马革裹尸,血溅疆场,虽然残酷,倒也爽快。她偏要卷在里头,八面玲珑,活活受罪,才真是不容易。”
凤翎静静听着他怜惜绮罗的话语,不觉在袖中捏紧了拳头。
鸿昭顿了顿,见她没有反应,便悠悠续道:“本来,我看她辛苦,便想放她脱身,也已替她备好了后路……她却不想要过赐金放还的好日子。真是个傻子啊……”
“傻子”二字从他的嘴里飘出来,重重击到了凤翎。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懊丧,挤出一丝笑意:“赐金放还……你是真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一脸茫然。
凤翎立起眉,咬牙骂道:“混帐东西,她要的是你这个混帐东西。就跟凤萱爱死了郑桓一样。你也被一个绝代佳人,苦苦痴恋着。你得意洋洋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炫耀这一点吗?!”
鸿昭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男人……十足恶劣,十足恶劣……”天子气得咬牙切齿。
鸿昭暗暗叹了口气,故意挤出满脸委屈:“恶劣?陛下忘了?是陛下关照我,不能失节的。我可不想被千刀万剐啊。”
“你……”
凤翎想起那夜在凉州城外的疯话,不由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好好……我怎么忘记了……是我,是我束缚了你……”她的气息已经不由自主地凌乱,“你叫我仁君,我也该再施一次仁政,再积一次德义。好好犒赏那些平叛的有功之臣。第一个……就是你的绮罗啊。你给不了的,我替你给她,你总该满意……”
突然,他转过身,在她朱紫的袍袖里,钳制住了她的右手。
“你告诉我……清汤面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她被这种越矩的行为吓了一跳,慌忙退了一步,躲避他的诘问:“你……胆敢窥伺天子……”
他却不依不饶,攥得更紧。
“我毕竟是个奸贼,不能妄担了虚名。何况,好一场苦肉计,责徒立威闹得那样精彩。我不来点评几句也对不起他的一番心思吧?”他继续平静地发问,“好吃吗?”
凤翎缄默不语,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他纠缠,只能竭力在袍袖里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