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棋娇放下白菊,深深鞠躬。再抬头时,她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如果她能早点反抗,如果“醒着做事”小组能更早成立,如果行业的风气能早一点改变……苏薇薇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有答案。只有照片里的笑容,永恒地凝固在二十五岁。
从灵堂出来,尹棋娇直接开车去了工作室。
江静书正在给一只抑郁的老年金毛做沟通,见她进来,什么都没问,只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尹棋娇接过杯子,手在抖。温水洒出来,烫红了手背,但她浑然不觉。
“静书……”她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可能……要没有家了。”
江静书轻轻抱住她。
那个在镜头前永远光芒万丈、永远“内娱第一活人”的尹棋娇,在这一刻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颤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旺财从里屋踱步出来,跳到尹棋娇膝上,用脑袋蹭她的手。
“我把父母……拉黑了。”尹棋娇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旺财黑白分明的皮毛上,“他们打电话来骂我,说我不孝,说白养我了……可我真的……演不动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那些从未对人言的事:
小时候练舞骨折,母亲第一反应是“耽误比赛怎么办”;
第一次拿奖,父亲在庆功宴上忙着交换名片,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
确诊抑郁症那年,母亲说“别矫情,哪个明星没点心理问题”;
甚至她开始做公益后,父母说的永远是“又乱花钱”“能不能接点赚钱的代言”。
“我一直告诉自己,他们是爱我的,只是方式不对。”尹棋娇哭得喘不上气,“可苏薇薇死了……我突然想通了。
他们爱的不是我,是‘明星尹棋娇’。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女孩,他们早就……”
她说不下去了。
江静书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许久,她轻声问:“后悔吗?”
尹棋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力摇头:“不后悔。只是……疼。像把连着肉的脐带,亲手剪断了。”
那天傍晚,尹棋娇的父母找到了工作室。
他们穿着体面,妆容精致,但眼神里的焦躁藏不住。
母亲一进门就指着尹棋娇:“你现在跟我回去!发道歉声明!
王姐说了,只要你肯配合,她能帮你运作成‘被苏薇薇事件误导的受害者’——”
“妈。”尹棋娇站起来,声音很平静,“我不会回去。”
父亲沉下脸:“棋娇,别任性。你知道脱离我们和王姐的资源网,你什么都不是!”
“那就什么都不是吧。”尹棋娇笑了,笑容里有泪,也有释然,“我想试试……做尹淇。做那个你们觉得‘没出息’的普通女儿。”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
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送你学艺术,送你去国外,帮你铺路——”
“然后在我身上标好了价码。”尹棋娇轻声打断,“每笔投资,都要十倍百倍地赚回来。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是你们的理财产品。”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了二十多年的伪装。
母亲愣住了,父亲脸色铁青。
“从今天起,”尹棋娇深深鞠躬,“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钱,我会慢慢还。但关系……就到这儿吧。”
她直起身,眼神清澈而坚定:“请回吧。”
父母愤然离去。
门关上的瞬间,尹棋娇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
江静书握住她冰凉的手:“做得好。”
旺财跳上桌子,看着紧闭的门,轻声说:“有时候,爱是缘分尽了的一种放手。”
它顿了顿,金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