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门响起来的时候,昌平公主掀开被褥,踏着棉鞋走到老爷的床前,一头栽进老爷的怀中。
谭老爷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闸门了。
昌平公主抽搐着身体,嗓子里面哽咽着。
两颗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
谭老爷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昌平公主,同时用右手抚摸夫人的后背。
房门被推开,接着又关上了,少顷,梅子站在房门外面道:“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梅子,紫兰,你们去睡吧!”昌平公主道,“不会再有事了,快睡觉去吧!”
“老爷,要不要梅子把灯熄了。”
“不用了,灯,我自己熄。”老爷道,“天不早了,你们快去睡吧!”
之后,外屋除了轻轻的关门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梅子伺候大太太十几年,早就养成了轻手轻脚的习惯,为了让主人早一点入睡,她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来。走出房门以后,她脱掉鞋子,踮着脚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走到床前,和衣钻进被窝之中。
夜里面,大部分时间,梅子都是和衣而眠的,梅子确实有点困了,这些天来,梅子和紫兰确实很辛苦。
熬夜是最辛苦的事情,如果是在白天,不管做多少事情,梅子和紫兰都不会觉得累。
老爷用双手托起昌平公主的脸,用手背将夫人眼睛和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昌平,程少主就是我们的琛儿,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感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昌平拜了这么多年的观音菩萨,总算没有白拜。”
“老爷,当初要不是我坚持让翠儿带琛儿走,你的心里也不会郁郁寡欢这么多年。”昌平公主说到这里泪如泉涌。
“这——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是为我们谭家有后才那么做的。”
“当时的情形,我们又不能不那样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昌平为这件事情自责了十九年,今天,你自责的心也该平复了吧!”
“感谢观音菩萨可怜昌平。老爷,明天昌平还要到隐龙寺去烧香还愿。”
“明天,我跟夫人一块去。”
“不可。”
“这是为什么?”
“明天是寿诞的最后一天,老爷一定要留在府中。家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宾客,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关键是:程班主和为礼说回来就回来。”
“明天,我先去还愿,改日,我们选一个好时辰上山,老爷到隐龙寺去进香,可得郑重其事,马虎不得。”大太太想起了欧阳大人交代的事情。
“行,就听昌平的,明天,我多派几个人陪昌平去。”
“这——老爷就不要操心了,我让秋云妹妹陪我一道去。她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小心。”
“让为仁也跟着去。府里面有国栋、蒲管家和为义。”
“为仁是大少爷,他做事我放心,他应该留在府中。有秋云跟我去就行了。”明天,昌平公主和冉秋云上山有事,她不希望为仁在跟前。
“行。夫人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老爷,还有一件事情。”
“来,夫人坐到被窝里面来,千万不要着凉了。”
老爷掀开被褥,昌平公主坐进温暖的被窝,老爷将被角掖好。
两个人面对着面,靠在床框上。
“什么事?昌平快说。”
“明天早晨,让梅子把程少主请来和我们一起用早饭。”
“夫人,既然已经知道程少主就是我们的琛儿,也不急这一时。我们还是要等程班主回来以后再说——我估计,程班主明天应该会回来。”
“老爷,我不是要马上认儿子。”
“那你是要做什么?”
“老爷放心,在程班主回来之前,昌平绝不会认儿子。”
“夫人,你听我一句劝,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也想早一点把儿子认了,可我担心把事情弄拧了。我更担心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老爷,你听我把话说完,明天早上,我让赵妈炸一盘子芝麻馓子酥,面和黑芝麻是现成的。”
“前些日子,赵妈从李家铺弄来十几斤黑芝麻,秋云给了我一半做汤圆吃。程少主见到芝麻馓子酥,一定会明白些什么,他不是到处找芝麻馓子酥吗?”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琛儿小时候就喜欢吃芝麻馓子酥,其它东西,他可能已经记不得了,但芝麻馓子酥,他一定能记得。可赵妈会做芝麻馓子酥吗?在应天府,只有‘章记馓酥铺’会做这种吃食。”
“口味上可能不行,但形状上应该没有问题。”
“行,明天一早,你就让梅子去跟赵妈讲。”
“这种事情,必须我亲自跟赵妈讲。”
“如果程少主问芝麻馓子酥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正是昌平希望的,那我就告诉他,在应天府,在皇城西边的一条大街上,有一个专门做这种芝麻馓子酥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