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被杀的消息她前些日子就已经听闻,但那王焕的下场她却并不知道。
“千真万确!”赵构肯定道,“令尊刚正不阿,不畏权奸,忠烈之风实令人敬佩!你且放心,我既知晓此事,必为令尊洗雪沉冤,还他一个清白!”
柳莺莺亲耳听得仇人伏诛,又见恩公愿为父亲奔走伸冤,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落如雨:
“公子...公子救莺莺于水火,已是恩同再造,如今更愿为家父伸冤...莺莺...莺莺便是做牛做马,也难报公子恩德于万一......”
说罢,她深深拜伏于地,肩膀耸动,哭得好不伤心。
赵构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柳姑娘快快请起,此乃某家应为之事,何必行此大礼。”
入手处,一双臂膀纤细,犹自颤抖不已,他心中怜意大盛,温言劝道:
“天地尚有盈亏,世事岂无反复?令尊忠直蒙冤,此乃一时之阴霾,如今奸佞已除,朗朗青天在上,沉冤昭雪便在眼前!”
说着,他伸出右手,动作轻柔的替渡晚晴擦泪,柔声道:
“姑娘历此大劫,犹如莲子陷于淤泥,身处至暗,却生出清净莲花,今脱枷锁,正可拭目以待,看这朗朗乾坤,如何还你柳家公道,许你一个自在余生。”
这话深深触动了渡晚晴,她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向赵构,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就连冷月仙听了这些言语,看向赵构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爱慕。
赵构扶着柳莺莺重新落座,随即看向一直沉默的冷月仙,开口问道:
“冷姑娘,不知...你的家乡又在何处?若是信得过蔡某,不妨将心事一叙。”
冷月仙本惯于将一切埋藏心底,从不向外人吐露半分。
但此刻,她被这男子对待渡晚晴的真诚所感动,又见渡晚晴勇敢剖白自身,她冰封的心湖终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奴家本名...田文心...海州人氏,家父是城中书商......”
她的声音起初平静,仿佛在讲述他人故事。
从六岁时海州城破,金兵四处屠戮,父母兄长皆死于非命,自己藏于地窖侥幸逃生,被老仆胡伯救出,一老一少颠沛流离,跋涉千里逃至楚州......
说到露宿城外,遭遇“血手会”强索“平安钱”,胡伯身无分文被活活打死,自己被卖入娼寮,后又几经转卖至临安春风楼,暗中攒钱,托人往楚州府告状,却只等来受托之人被送回的头颅......
说到后来,那强装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语带哽咽,泪流满面。
柳莺莺听着这惨痛的经历,感同身受,也跟着珠泪涟涟,紧紧握住冷月仙的手,心中对冷月仙的那点醋意烟消云散,只剩下同病相怜的深切同情。
连侍立一旁的冯益也不禁侧过脸去,偷偷抹了眼泪。
“......胡伯待我恩重如山...却死得那般凄惨......”
冷月仙忽然挣脱渡晚晴的手,朝着赵构直挺挺跪下,平生第一次开口求人:
“公子若有门路,求公子为胡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