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人形血影缓缓转头,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季昀。
他第七次醒来,发现世界正在腐烂。
枕边没有杂志的沙沙声,林世诚背对他站在窗前,肩膀线条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窗外不再是樱花,而是一丛丛猩红的山茶,花瓣肥厚如浸血的舌头,在风中无声拍打玻璃。
"你梦到什么了?"林世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这是七次循环以来,他第一次没有以"醒了?"作为开场白。
季昀的指尖陷入掌心,床单上的血迹,他昨晚在书房拆信刀割破手指留下的,已经消失,但伤口还在,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梦见...我死了。"他轻声说,观察林世诚的反应。
林世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转身时,季昀倒吸一口冷气,男人的左眼完全变成血红色,像是眼球后部发生了出血,但表情依然平静。
"死亡只是另一种存在形式。"他走向床边,脚步在地毯上留下黏腻的红色脚印,又很快消失,"穿那件蓝色衬衫吧,今天带你去海边。"
蓝色衬衫?不是米色高领毛衣?季昀麻木地点头,视线却无法从林世诚的异色瞳孔上移开。
这个微小的变化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一圈圈恐惧的涟漪。
如果连循环的固定模式都开始崩坏,那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认知基准?
浴室里,水龙头流出的液体最初几秒总是铁锈色的。
季昀捧水洗脸,抬头时镜中的自己满脸是血,下一秒又恢复干净。
镜面用凝结的水汽写着:
「跑不掉的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早餐好了。"林世诚在门外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餐厅弥漫着诡异的甜腥味,煎蛋边缘焦黑卷曲,形成奇怪的符号,培根在盘中蠕动如活虫,但当季昀眨眼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林世诚坐在对面,血红的左眼在晨光中像一颗镶嵌在眼眶里的红宝石。
"并购案..."季昀刚开口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在前几次循环里像某种安全词,能触发林世诚的标准回答,但现在规则变了,他就像在雷区盲目前行的伤兵。
林世诚的刀叉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结束了。"他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现在我有充足时间陪你。尝尝这个橙汁,新鲜的。"
玻璃杯里的液体浓稠如血,底部沉着细小的黑色颗粒。
季昀假装喝了一口,任由液体顺着下巴流到衣领上,林世诚立刻倾身为他擦拭,手指在脖颈处流连不去,那里还留着上次循环的勒痕。
"你这里..."林世诚的拇指按在淤青上,力道刚好引起疼痛,"怎么弄的?"
季昀的呼吸停滞。
这是新剧情吗?
还是某种残酷的猫鼠游戏?
"不记得了。"他移开视线,"可能是睡觉时不小心...”
林世诚突然掐住他的喉咙,力道大得让季昀眼前发黑,世界在视线边缘褪色,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
就在他即将窒息时,压力突然消失,林世诚温柔地吻了吻那块淤青:"以后小心点。"
早餐后,林世诚去了地下室,这是之前循环里从未发生过的事。
季昀趁机检查书房,发现保险单和医学笔记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沓照片:他在火车站摔倒的瞬间,他在列车窗边惊恐的表情,他在铁轨上支离破碎的身体,全是上次循环的死亡场景。
照片背面用红墨水写着日期:全部都是3月15日。
季昀的胃部翻搅,喉咙泛起胆汁的苦味,这个世界不仅记得他的死亡,还在收集这些瞬间,像孩童收集蝴蝶标本。
地下室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季昀慌忙将照片塞回抽屉,却碰倒了一个相框,是他和林世诚在北海道的合影。
玻璃碎裂声中,照片背面露出一角纸片,上面是林世诚的笔迹:「第七次实验,情感联结测试,对象出现预期外的记忆残留」
季昀还来不及细看,林世诚就出现在门口,他的红眼睛在阴影中发光,手中拿着一个黑色小盒子。
"找到个旧东西。"他微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贝壳耳环,"记得吗?我们在三亚买的。"
季昀当然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旅行,林世诚亲手为他戴上这对耳环,说贝壳里能听见大海的心跳,但现在,耳环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