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丝樱花飘落在窗台的瞬间,季昀猛地睁开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颤抖,没有流泪,某种滚烫的东西正在胸腔里成型,像是融化的铅水灌入模具,逐渐冷却成坚硬形状。
他侧头看向身旁,林世诚倚在床头看杂志的姿势与之前三次分毫不差,连翻页的节奏都精准复刻。
季昀突然伸手扣住林世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杂志滑落。"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金属。
林世诚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成一贯的温柔深潭。
"周四?"他轻笑,用另一只手抚平季昀睡翘的发梢,"还是说我的季编辑终于被截稿□□疯了?"
这个玩笑在前三次循环里从未出现过,季昀死死盯着林世诚的脸,注意到他右眉上方有一道新鲜结痂的细痕,这是上次循环不存在的伤口。
某种危险的认知在脑海炸开:循环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叠加的螺旋,每一次都会留下细微的变异。
"我做噩梦了。"季昀松开手,强迫自己表演出熟悉的脆弱,"梦见你...离开我。”
林世诚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俯身将季昀搂进怀里,雪松香气裹挟着体温笼罩下来。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的唇贴在季昀太阳穴上,恰好是上次循环用《草叶集》重击的位置,"除非死亡将我们分开。"
季昀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多么讽刺的情话,因为死亡确实一次次将他们分开,以林世诚亲手制造的方式。
早餐时,季昀故意将咖啡泼在林世诚的西装袖口。深色液体在雪白衬衫上洇开,像静脉注射时回流的血液。
"对不起。"他抽纸巾去擦,指甲"不小心"划过林世诚手腕内侧的静脉。
林世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两人在餐桌上方僵持,季昀能感觉到对方脉搏在自己指尖下疯狂跳动,这是猎人发现猎物反扑时的兴奋。
"我做了早餐。"林世诚突然松开手,笑容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穿那件米色高领毛衣,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次季昀听出了隐藏的威胁。
他低头继续吃煎蛋,蛋黄在齿间爆开的质感让他想起自己脑浆的味道。
林世诚离开后,季昀直接撬开了书房暗格,前几次循环里他从未如此大胆,但现在恐惧已被煮沸蒸发,只剩下冷静的愤怒。
暗格中的文件比上次更多,除了保险单和医学笔记,还有一沓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季昀在园长椅上看书的背影,日期显示是两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半年前
"原来如此。"季昀的指尖在照片边缘颤抖。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这场谋杀不是临时起意,林世诚从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痛,但他意外发现自己还能呼吸,还能思考,甚至能冷静地拍下这些证据发到自己创建的加密邮箱。
下午三点,门铃没有响起。季昀站在窗前等了半小时,直到手机震动,是林世诚的消息:「临时会议,花直接送去餐厅。七点见,记得穿那件毛衣。」
这是循环第一次出现明显偏差,季昀走向衣柜,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身回到书房,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把古董拆信刀,这是林世诚去年生日时他送的礼物,刀刃锋利得能划开牛皮纸,也足以划开人类皮肤。
拆信刀贴着大腿绑好时,季昀在镜前打量自己,米色高领毛衣完美遮住了武器,也遮住了他脖子上并不存在的勒痕。
镜中人眼神锐利如刀,与早上醒来时已判若两人。
七点整,林世诚的车停在门口。这次不是宾利,而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车窗降下,季昀看到林世诚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领带也系得比平时松散。
这些细节让他心跳加速,猎人与猎物的界限正在模糊。
"抱歉迟到了。"林世诚倾身为他开门,西装外套下的绷带轮廓若隐若现,那是上次循环不存在的伤口。
季昀假装没看见,却在落座时"不小心"压到他的右肩。
林世诚呼吸一滞,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到发白,但声音依然平稳:"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向未知的目的地,季昀注意到这不是去玻璃花房的路线,而是一条盘旋上山的公路。
夜色渐浓,月光将沥青路面照得如同流动的水银。
"不去花房了?"他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腿外侧的拆信刀。
林世诚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中显得格外锋利。"换个地方。"他的拇指敲打方向盘,节奏与季昀心跳诡异地同步,"你最近太紧张了,需要看些不一样的风景。"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悬崖边的观景台,下方是漆黑的海浪拍打礁石,远处灯塔的光束如苍白手指扫过夜空。
林世诚从后备箱拿出野餐篮和毛毯,动作娴熟得像排练过千百次。
"我记得你说过,想看夜海。"他在悬崖边铺开毛毯,海风将他的声音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