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衷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让二花高兴,在这方面,他一点经验也没有。
为了见二花,他只能守株待兔。在食堂、在教室,在一切二花可能出现的地方,他策划了几次偶遇,但演技实在不太自然。二花不肯为他花费一丝丝的注意力,哪怕他手上拿着灿烂的鲜花、或者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实在狭路相逢,必须要说点什么时,她的语气也很陌生,陌生地好似二人不认识: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是如此想念她——即便她站在他面前,他的思念也满溢出来,催促着他去拥抱她、亲吻她,可是他不敢。
熬到十二月,一个多月来他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别说碰一碰二花的手,他甚至没能得到二花一个温情的眼神。
这与他几年前幻想的完全不同——那时候他畅想着,等二花来到了大学,他就要带她去认识这个大学,带她去游玩这个城市,带她去做一切情侣们都在做的事情。他要和二花成为那种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要看着二花的笑容读完整个大学。
现在对比一下幻想和现实,他骂自己真幼稚。
好友周循咬着棒棒糖在宿舍打游戏,看着言衷这样丧气,他就知道他又失败了。周循说:“哥们,要不换个目标吧,我看她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言衷说:“你能看出来个屁。”
周循说:“你小子身边大把的好姑娘,为啥死磕她呀?——你总喊着二花二花的,感觉是乡下来的土妞。”
言衷说:“你懂个屁。”
周循的游戏终于赢了。他把耳机拿下来,说:“瞧瞧,咱们言大公子都会说脏话了。其实叫我说,人家不理你,多半还是因为你的事儿没办到人家的心上去。鲜花礼物什么的,依我看还是太小气,你就大方点,送车、送房、送钱,我就不信,谁能顶得住那样的诱惑?”
言衷的眼神里满是迷茫:“她要是爱这些,我倒也不用这么头疼了。”
但话说回来,二花的确是缺钱的。
自打开启校园生活,二花就同步开启了打工生涯,没有课的时候,她都在学校里头的一家蛋糕店守着。言衷打听过,那里的薪酬实在是太低了,守一个月,还凑不够他一只球鞋的钱。
这日天气还算好,言衷看到二花端着蛋糕盘子在外面搞推销。
“同学,要尝尝蛋糕吗?”她弯着腰,凑上一个个的学生去问,那样的卑微语气让言衷觉得心酸。他看着她被冷风吹红的手指,很有一股冲动,想去拉着她的手逃离那种令人心酸的生活。
——可他也知道,那些他幻想中的亲密,若没有理解作为基础,不过是施舍的变体。那样就犯了她的大忌。
恋爱中的言衷患得患失。
况且,心酸是他的,二花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屈服或哀怨,她的眼神始终清亮,像是能穿透寒冬直抵春光。哪怕是卑微地去推销蛋糕,她似乎都有种满足感。
言衷忽然明白,自己那些沉默的注视、笨拙的守候,比起真正走进她的生活,都轻如浮尘。
想到这里,他决定做点别的什么。于是他借来音乐行的吉他,走到蛋糕店前的空地上,在初冬的风里拨响了第一根弦。声音不大,却让路过的人都可以稍作停留。
有人停留,二花的生意就好做了些。她转头看着言衷,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轻笑了笑。
这是自打他们在江州大学见面以来,二花第一次展露这样的笑容。
围观了这一切的周循取笑言衷:“言大公子居然为了心上人去卖唱,这放在从前我也想也不敢想。还记得迎新晚会上,为你那一首曲子,吸引了多少女生守在楼下来一观你真容啊。啧,可敬。”
言衷白了他一眼:“别胡说。”
周循问:“那你今儿还去卖唱吗?说好今天不是打游戏吗?”
言衷道:“好容易有点进步,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他擦着自己的吉他,信心满满准备再战一波。
但二花并不领情,一见他来,开篇就是一句:“你以后别来了!”
言衷委屈。
她一点也不在乎,小嘴儿叭叭的:“看热闹的人比买东西的人多,你都影响到蛋糕店做生意了。再这样下去,老板要开除我。”
言衷这卖唱大计中道崩阻,心有不甘。此计不成,他另生一计:“那你答应今晚和我去吃饭,我就不来了,不然我还唱。”
“可以呀。”二花想了一下,答应得很自然,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些间隙和生分。这倒让言衷觉得有些意外。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他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当晚,他把二花从学校接出来,说要去外面吃饭。
二花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我还以为只是在食堂吃一顿普通晚饭呢。早知道是去外面,我就不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