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牢吏穿过层层囚室,耳旁掠过无数男女哀鸣惨叫声。
踏过曲折盘旋的石阶,沈眉思绪有些恍惚……
整个审讯仿若走个过场,她一没人证,二也无法解释既是盗匪所为,义庄门栓为何无撬毁痕迹。
前任县令为防腐气扩散,滋扰乡民,严令停放尸骸的前堂用砖石封死洞窗。
站在高处远眺,义庄就如同四四方方的棺材。
而那封清早扔进府衙的举报信,却暗指昨晚有贩卖尸骸勾当,言辞戳戳,恍若亲临其境。
沈眉作为看守人,有着充分作案条件,天时地利都是再适合不过。而动机嘛,自然是不甘赤贫借职捞油水。
如这等捕风捉影的猜疑,无论真假,即刻掀起围观百姓躁动。
遗失遗骸的桃庄也派了管家来,他家老爷的意思是定要严惩偷尸卖尸者,以全主仆情谊。
“哼!”沈眉看着眼前的管家,满眼不屑。
若真是在意主仆之情,当初为何不善心收敛小春的尸骸,还任由衙役安置到义庄。
如今尸体丢了,桃庄被打脸不说,又唯恐被乡邻说三道四,这才来惺惺作态。
“可有同伙?”县老爷急于揪出背后主谋。
沈眉下意识往后瞧,围观人群里杨仵作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身旁则是低头躲闪的福伯。
罢了,这条命就当还了恩情!
“我并没有盗尸,何来同伙一说。”沈眉不卑不亢的回应。
“尸骸在你当值时不翼而飞,院门完好无损,必是监守自盗。”
县老爷也不再细查,随即判决七日后午时处斩。
在一片怒骂声中,沈眉跟随衙役去往男狱。
思绪重回当下,她强作镇定行走在木质栅栏间,左右皆为虎视眈眈的恶徒。
沈眉手指摸着衣袖内隐藏的银针,心里盘算着大抵能够支撑多久。
现在她寄希望于衙门的人,能在七日内抓捕到买尸者,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若自暴性别又多添一罪。
“牢头且慢,此犯须得单独关押。”后面疾步追来一名衙役。
“不就是个偷尸的小贼,哪有银两孝敬!单间可紧俏着。”牢头满腹牢骚,这地牢可不比外面,样样都得拿银子办事。就算是给县太爷几分薄面,可兄弟们总要吃喝,当下俸禄连牙缝都不够塞,不在囚犯身上打打秋风如何过活。
“牢头,这可不止是县令的意思。”衙役凑近大腹便便的牢头耳边嘀咕。
“哪个宋长公子,可是那门阀宋氏?”
见衙役不住点头,牢头这才恍然大悟。莫非这小子祖坟冒青烟,竟然和宋公子攀上交情。
当即亲自为沈眉松开木制枷锁,恭敬地请进牢里条件最为优越的牢房。
虽然沈眉并不清楚发生何事,不过从牢头及众人的态度已经知晓,她恐怕遇到什么贵人相助。
但她自幼就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所应必有所求。如今她两手空空,横竖都没有利用价值。
既然有人想施恩,她便照单全收,至于还不还这个情份,还得她说了算。
想通关节,沈眉自顾自靠着墙壁静思,不知不觉已至午夜。
好在这牢房还留有半截未熄的蜡烛,不至于陷入一片漆黑。
地牢异常阴冷,那丝微弱烛火时隐时现。
新来的牢吏紧了紧衣领,打来一碗稀粥,径直伸手穿过木栅栏,喊道:“用膳了!”
被唤到的沈眉,抬起埋在双膝间的面额,清澈澄亮的眼眸,带着看透世情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