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起这混杂着生命与腐朽的液体,悄无声息地绕到一堆即将被焚毁的布幡后方,将血水尽数泼洒在其中一张布幡的背面。
士兵们将布幡高高举起,用力抛入火中。
火焰轰然暴涨,吞噬了布料。
就在布幡被烧成灰烬的前一刻,那被血水浸染的背面,在高温的炙烤下,竟短暂地显现出一个清晰的血色纹路——那是在古杰克摩语中代表“传递”的符号。
守卫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看到又一件“逆产”化为飞灰。
漫天飞扬的灰烬,裹挟着那个肉眼不可见的符号,乘着夜风,浩浩荡荡地向着北方飘去。
三天后,千里之外的北方冻港,在一面终年不化的雪墙下,一个玩耍的孩童突然停下脚步,他拿起一截树枝,在雪地上无师自通地画出了一个与那血纹一模一样的符号。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觉得,风里好像有人在对他说话。
迈克混在一支逃难的流民队伍里,一路向北,跋涉了百里。
焦土之上,军阀的统治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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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关卡旁,一排木桩上钉着十几颗头颅,都是因为身上被查出有“断链纹”而被当场斩杀的平民。
士兵们凶神恶煞地盘查着每一个人,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迈克面无表情,像所有流民一样,低着头,眼神空洞。
轮到他时,士兵粗暴地掀开他的上衣,后心的烙痕早已被他用泥污和伤疤掩盖,看起来只是一片模糊的旧伤。
他被不耐烦地推开,顺利过关。
夜里,队伍在一座破庙中歇脚。
众人围着一口大锅,煮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救济粥。
迈克不动声色地靠近,趁无人注意,将一滴鲜血从指尖逼出,弹入滚沸的粥锅之中。
那滴血悄无声息地融入,未引起丝毫波澜。
那一夜,所有喝过粥的流民都做了同一个噩梦。
他们梦到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亲手用刀子剜出了自己的舌头,鲜血淋漓,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剧烈的恐惧和痛苦让他们在午夜时分同时惊醒,浑身冷汗。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的,一名中年男子尖叫着抓起一块瓦片,发疯似的刮擦着自己手臂上的断链纹。
其他人仿佛被传染了一般,纷纷效仿,用石头、用指甲、用一切能找到的硬物,歇斯底里地刮去自己皮肤上的符号,仿佛那不是荣耀的印记,而是招来噩梦的诅咒。
一名少年一边哭一边刮,血肉模糊,他嘶喊着:“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我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迈克蹲在破庙最阴暗的角落,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知道,他所传递的,并非真正的痛苦,而是一种“痛苦的记忆”,一种足以让懦弱者为了苟活而主动割裂过去的恐惧。
名字不应该被强行记住,除非它拥有自己醒来的力量。
他捡起一截烧剩的木炭,在自己的鞋底,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艾琳”。
然后,他站起身,将鞋底重重地踩进湿润的泥土里,将那个名字深深地埋藏起来。
又行了数日,他抵达了一座边陲荒镇。
镇子的中央,九贤者的残党竖起了一块巨大的“正名碑”,碑文用金粉书写,宣称“逆种已诛,万民归静”,并将所有的灾难都归咎于那些拥有逆纹的人。
更诡异的是,这石碑上被铭刻了秘法,任何触摸它的人,心神都会受到潜移默化的控制,从而相信碑文上的一切谎言。
迈克在镇上潜伏了一整天,观察着每一个走近石碑的人。
他们的眼神先是迷茫,继而变得狂热而顺从。
那一夜,月黑风高。
迈克如鬼魅般来到碑底。
他没有工具,也无法使用任何会引起能量波动的手段。
他只能用最原始,也最无法被察觉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