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和冷漠,甚至可以说是从骨子里带着的疏离感,反而让沈知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沈知行几次三番找话题跟季听说话,都被忽略了、
“看到了吧,就这德行,油盐不进!”亓乐气急,又无可奈何。
沈知行收回目光,眼神复杂,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确实像亓三叔。”他顿了顿,补充道,“非常像。”
虽然得到了沈知行的确认,亓乐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像又怎么样?当事人根本不买账啊!
这时,季听已经接满了水,端着沉甸甸的盆往外走。
亓乐这才看明白,他是要洗头发,用凉水!
这怎么行呢!
“岁……季听,你这样洗会干感冒的。”亓乐阻止道。
季听端着那盆冷水,脚步顿都没顿,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朝院子角落的石台走去。
胖子和眼镜躲在厨房的门后边偷看,见到季听这幅样子就头疼。
他俩跟着季听的时间最长,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季听,季听就是这种“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性格,整天懒懒散散的,也是后来遇到了宋书意,才逐渐有了活人感。
但这些亓乐又怎会知道,她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失散多年的小弟弟。
季听把盆往石台上一放,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然后非常自然地弯下腰,将脑袋浸入冷水中。微凉的水刺激得他头皮一紧,但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早已习惯。
他动作算不上粗暴,甚至有点懒洋洋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抓挠着头发,搓出些许泡沫——肥皂是宋书意专门给季听拿的,带着股淡淡的花香,混着井水的清冽气,在空气里散开。
亓乐那声阻止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没激起半点涟漪。
季听像是完全没感觉,或者说,压根儿不在乎。
此时的亓乐也看明白了这小子的动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完全就是一副日常洗漱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懒散劲儿,哪儿有半点跟人赌气或者自找罪受的模样?
只是季听那副完全置身事外、仿佛她只是在跟空气说话的样子,还是让亓乐充满了无力感。
她自认为在军区大院也算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霸王,但此刻对上季听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沈知行皱了皱眉,这么惯弟弟可不行,他上前一步,“季听,用冷水洗头容易感冒,不管小月……亓乐是不是你的亲人,就算是陌生人关心你,也要回应一句吧。”
季听的动作不停,他冲干净头上的泡沫,直起身子擦头发,几颗脱逃的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衣领上。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侧过半边脸,那双被水浸湿后更显漆黑的桃花眼懒懒地瞥向沈知行,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疑惑。
“哦,”他含糊应道:“听到了。”
然后呢?
没了。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回了俩字,那态度就跟人家告诉他“嘿,你鞋带散了”一样寻常,接着压根不等沈知行再蹦出下一个字,又继续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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