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尚未完全散去,煤烟味混杂着人群的汗味,弥漫在站台嘈杂的空气里。
“三叔!”亓乐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亓三叔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却哭得眼圈通红的侄女,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的脚步也加快了些,挤过人群,一把抓住亓乐的胳膊。
他的手很粗糙,指节上有层厚厚的茧,是常年握枪和训练磨出来的,力道大得让亓乐有点疼,可她却没挣开,她能感觉到,三叔的手在抖。
“辛苦你们了。”亓三叔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扫过亓乐和沈知行,又很快落回亓乐脸上,“岁岁他……他还好吗,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岁岁挺好的,今天没有出车,这会儿正在家里呢。”亓乐拆开油纸包:“三叔,你先吃点槽子糕垫吧垫吧。”
亓三叔一愣,接过槽子糕,咬了一口,却没尝出味道,他满脑子都是岁岁,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想着想着,眼眶忽然有些酸涩,他赶紧别过脸,用袖子偷偷擦了擦,怕被亓乐和沈知行看见。
亓乐也有些激动,擦了擦眼角,“三叔,咱们先回招待所,您歇会儿,咱们再商量怎么跟岁岁说这件事。”
“这回不用急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亓三叔点点头,他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里面放着一张岁岁的百天照,那是他们这些年唯一的念想。
“走吧,先回招待所,”他咽下嘴里的槽子糕,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我想听听你们跟岁岁接触的细节,越详细越好。”
三人错落着往站台外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长长的影子叠在一起。
亓乐和沈知行走在两边,时不时跟亓三叔说些季听的事,说他组建了车队,说他一个人养活了十几个兄弟,说他已经跟机关单位挂钩的工作,说他有只叫小咪子的猫。
亓三叔听着,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眼神里的忐忑少了些,多了几分坚定。
一路上都是亓乐和沈知行再说,亓三叔听,他从出了站台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样一座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却是岁岁从小长的地方。
到了招待所,走进那间被礼物堆得有些拥挤的房间,亓三叔扫了一眼墙角那堆成小山的点心布料,“你们这是……”
亓乐赶紧解释:“三叔,这都是我们给岁岁买的。”
“你们比我想得周到。”亓三叔点点头。
“三叔,这件事对岁岁来说太过突然,他对我们有些抵触情绪,但是愿意接受我们的东西,”沈知行补充:“先前是我们莽撞了,最近应该有所缓解。”
“应该的,那孩子……受苦了。”亓三叔拳头紧握,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被扔在荒郊野外,从小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无依无靠的长到现在,他就气得想杀人!
“三叔,您喝水。”亓乐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过去,“时候不早了,岁岁的车队有好几个人都是在附近城镇活动,当天去当天回。”
“咱们明天再去找人?”亓乐询问着亓三叔的意见。
“啊,好,好。”亓三叔僵硬的回应着,他揉了揉额角:“小月亮,你能再给三叔讲讲岁岁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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