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边的主要力量并没急着交战,但跟着越王起兵的那些将领还是分成了多路前进,他们大多从小城打起,再如江河般慢慢往大的城池汇集,密密的网缓慢罗织着,却几乎切断了中都和南边的联系。
离年根越来越近,皇帝也渐渐急了,中都传了几次催蔺端出兵的信,才终于让他和越王面对面打了一场。
“王叔亲自叫阵,宴行自当应战。”蔺端说着抽出了归云剑,面上多少带了点儿无奈。越王的功夫自然不如他,但他也的确更束手束脚,招式总是点到为止,甚至剑锋还要收着些。他本就不想伤越王,好在皇帝和他的目的一致,都是让越王活,他放水的时候连掩饰都不需要。
“蔺老三。”越王叫得带了几分轻蔑,他的剑也紧抵着蔺端的,“再这么大意下去,你可真要折在这儿了。”
蔺端闻言叹了口气,他会演,也真有几分无奈。总之,这口气才一叹完,他就又提了三分劲上来。
越王做了那么多年将军,虽不是什么武学天才,但也是身经百战的老练家子,经验不知比蔺端丰富了多少。蔺端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手中的剑给划了一下。锋利的剑尖狠狠蹭过了铁打的甲胄,在上面留了一道不浅的划痕。
蔺端被激了一下,剑势也凌厉起来了,越王被他逼得连连败退,甚至开始使杀招了。蔺端看着越王,只觉得不好。他预感到结局了:今日这一战,就算不死,也得有一个人重伤横着出去才行。
“宣城必须破。”蔺端听着越王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手中的剑当即就慢了半招,然后他听到了刀剑入肉的声音。越王看着他,并没急着拔剑,只是看着他胸前慢慢被染红的白衣,说了一句:“你毕竟是本王的侄子,能不能活,就看造化吧。”
蔺端知道自己死不了,但他也的确是没想到越王这一剑会捅得这么深,弄得他猝不及防的。他才下马,身边就立刻有人扶住了他,但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对面越王的军队就撤了。
“快回城。”蔺端进城之后只来得及简单和左右叮嘱了几句,就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越王是个狠心的人,他这剑捅得很深。好在蔺端虽然伤得重,但并不致命,好生养养总能治好。
蔺端昏迷了近三日,但这三日里,越王做了相当多的事。他手下的将领始终在周边打仗,经过他们这一番努力,宣城几乎成了座孤城。越王甚至还派了很多人去烧、劫粮草,几乎断了宣城的补给。
“您终于醒了。”李亦仁看着蔺端,终于松了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
“死不了。”蔺端笑得勉强,“王叔不会杀我的。”
李亦仁赶紧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去把殿下的药拿过来,还有,把医师也一并请来。”
“城中怎么样了?”蔺端说得笃定,“这几天王叔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吧。”
李亦仁只能如实相告:“被围城了,粮草也断了。不过好消息是我已经差人把消息传回中都了,这还多亏了小郡王。”
蔺端摸不着头脑:“和阿遇有什么关系?”
“消息是江湖人帮忙传的。”李亦仁解释说,“小郡王病了之后我也去看过几回,最后一次是在出征之前。那天他给了我一块令牌,行氏商会的,说是只要我拿着令牌去行氏分号,再难的事儿他们都能想办法办到。当时情况危急,你这儿又离不开人,我也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思去了,没想到还真行。”
蔺端轻笑了一下,说:“想不到最后还是要托她的福。”
“但我也不知道增援什么时候能来。”李亦仁严肃了些,“现在城里的状况并不乐观。虽然存粮还有一些,但宣城是大城,人也多,消耗还是很大。甚至百姓也开始埋怨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没有世家大族能站出来帮帮忙吗?”蔺端问,“也不用捐什么,能站出来说话的总有吧。天高皇帝远,这些本地世家的话,有些时候可比咱们的话有用多了。”
“我明白,下午我就去拜访我岳丈。”
“难为你了。”蔺端说得抱歉。
李亦仁只是朝他摇头:“谈不上难为,这些日子老爷子对我也挺好的,想来不会有什么难的。”
行氏商行办事确实很有效率,宣城被围的消息祁斯遇知道得比皇家驿站信使还要早。她当即就坐不住了,带着密信入了宫。
皇帝看了信纸,也没问消息是怎么来的,只是问她:“你想干什么?”
祁斯遇说得理所当然:“臣自当前去驰援。”
“你疯了!”皇帝皱眉说,“你这身子才好一点儿,又要瞎折腾,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我去是最合适的。”祁斯遇也明白皇帝,劝道:“您心里清楚,只有我和端表哥会真的手下留情,不伤越舅舅。”
“就你是慈悲心、菩萨命。”
“斯遇只是不想舅舅伤心。”
皇帝听着她这句话,也不免为之一震,连语气都软了些:“但朕反悔了。朕当初就不该和老三说什么手下留情,若不是朕贪心,怎么会让老三挨这一剑,平白受这么多苦。
朕不可能再让你去,朕不能拿你们的命去赌蔺辰曦心里虚无缥缈的亲情,也绝不会让你再涉险。斯遇,朕更想要你活着。”
“但总有人得去支援吧。”祁斯遇也没过分执着,反而退而求其次,开始帮皇帝挑其他人选,“裴将军是个好的选择。他是个有将才的人,也会用兵,不如让他去吧。”
“你是想帮他求战功还是怕朕让你老师去啊?”
“都有。”祁斯遇说得恳切,“中都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将领,臣不希望老师再上战场,当然要选旁人。裴将军确实同我有私交,也确实需要战功、需要一场胜仗来证明什么,但他的才干也是真的,臣推举他,就是知道他一定能赢。依臣之见,这是臣和陛下乃至我大缙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