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张嘴还是这么灵巧,朕也就放心了。”皇帝又说:“不过裴亦安的事还需要商量,打仗是大事,不能这么快就定下来。”
“臣明白。”祁斯遇也没多说什么,“既然消息送到了,那臣就先回去了。”
“等等。”皇帝叫住了她,“朕还有话想问你呢。”
祁斯遇立刻停下了脚步:“是。”
“你想过自己日后到底要怎样和老二老三相处吗?”
“斯遇愚钝,舅舅是指官场上吗?”
祁斯遇想打太极,皇帝却直接劝了她一句:“别太高估你和他俩的情谊。云端站不下这么多人,龙椅坐久了,人都是会变的。”
隔了两日宣城的消息才真的被送来,皇帝和众大臣一早就商议过了此事,甫一确定,裴亦安就被派了出去。增援派出去了,祁斯遇也松了口气,还主动到宫里陪皇帝用了膳。
饭才吃到一半,就有小内侍支支吾吾地进来了。赵海原是不想他打扰皇帝用膳的,但一看他手里拿的东西,也赶紧呈给了皇帝。
还是宣城的消息。
皇帝捏着手里的绢书,表情相当复杂,见他撂下碗筷祁斯遇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问:“是宣城的事儿吗?”
“老三病危了。”
祁斯遇愣在了那儿,几乎是颤着声又问了一次:“舅舅说什么?”
“老三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祁斯遇吐血的时候还知道要偏些头,皇帝原本就被来信弄得头疼,眼下见她又吐了口血,皇帝更是紧张了。
“赵海,叫太医来!”
祁斯遇急火攻心,头昏昏沉沉的,又喘不过气,根本没法拒绝皇帝请太医。
太医才把手搭上去就愣了,他看了好几眼祁斯遇,又仔细摸了好一会儿的脉,才说:“小郡王是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的病没好利索,才会情急之下呕血。如今只是看着严重,开些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皇帝松了口气,太医的表情却依旧凝重。皇帝看着他,还以为他是对祁斯遇的病有隐瞒,又忍不住急了起来。皇帝跟着太医到了前殿,太医立刻就跪了下来,皇帝看了他一眼,只说:“说吧,不管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小郡王是女子。”
“你说什么?”皇帝完全懵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他是什么?”
“小郡王是女子。”太医硬着头皮又说了一次,“小郡王的脉象确实紊乱,但葵水微臣还是摸得出的。这件事臣愿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分虚言。”
皇帝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他:“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没那么严重,但的确是已经发病了。”太医想了想,又说:“太子殿下的手法和臣不同,但颇为有效,还是能保小郡王几年内不再受此病折磨的。”
“太子殿下。”皇帝听着这话笑了一声,然后才对太医说:“你下去吧。”
但他随即又和赵海吩咐了一句,“徐太医年纪太大,失足落水,实在是可惜,记得多给他的家人送些抚恤。”
赵海立刻点头告了退:“是,老奴明白。”
徐太医担心祁斯遇气血翻涌,给她扎了针,让她直接睡了过去。皇帝进了内殿,他站在床边看着祁斯遇那张苍白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他觉得祁斯遇几乎是要变成蔺辰芸了。
“你们还真是好谋算啊。”这是祁斯遇有意识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她赶紧下床,跪在了皇帝面前,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暴露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皇帝却又问她,“太子知道,老三呢?老三也知道?”
祁斯遇轻轻点头,但还是打算在最重要的事上装傻。“臣知道这是欺君之罪,还请陛下只处置臣一个人,莫要连累旁人。”
“你倒是会想。”皇帝冷笑一声,“你觉得朕能连累谁?朕还在你的三族之内呢!”
“请陛下别难为我爹。”
祁斯遇说完还给皇帝磕了个头,皇帝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他打得很用力,祁斯遇用发带束起来的高马尾都被打散了。被打的这半边脸也肿起来了,祁斯遇依旧不说话,只等皇帝开口。
皇帝打完这一下却又舍不得了。他伸手抬起了祁斯遇的下巴,然后审视着祁斯遇这张脸,说了一句:“更像你娘了。”
祁斯遇听着这话,只觉得无比恶心,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臣有悖圣恩,陛下要杀我吗?”
“你先在宫里小住几日吧。”皇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有祁斯遇一个人跪坐在地上,脸上多了两行泪痕。她说得绝望:“娘,您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