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来喜继续问:“那沈筠带了多少人?”
左来福:“就带了一个,‘飞骑上将’卫少渊。”
“……”
左来喜这次不想问了,他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起身,拍了拍弟弟左来福的深青色云纹飞鱼服,弟弟长的高大,九年前,他安排弟弟进了镇抚司。
杨党从九年前开始猖狂的,他们司礼监就从那时候开始隐忍。
阉人一直没什么好名声,前朝就是宦官当政亡的国。所以,本朝太//祖开国时就已立下规矩,宦官不许当政。
左来喜也很清楚,宦官当政历来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他愿意辅佐皇帝,而不是做皇帝的主。
左来喜一直盼望着来个愿意掌权的皇帝。不然沈党、杨党那样的,把他们二十四衙门搞的乌烟瘴气,把他们挤压的像一群真奴婢。他不想再让大汉朝有权臣了。
所以,新帝即位时,他让几个太监挑拨几句,新帝就把沈筠关进了诏狱。
新帝好说话,又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左来喜很是失望。但幸好,他们还有皇后。
皇后愿意掌权也行。
夫妻一体,皇权一体,宫里有个能说话的人就好。只要宫里愿意说话,那臣子就总要留下余地的。
“娘娘的头一桩事,咱们总是要办成的。”左来喜说:“前几日你跟我说,塞外那个马匪头子,已经被你拿到了,你移交给大理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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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好手段。”
大理寺,沈筠和杨昌平相对而坐,雨已经停了。
“这下宋海潮彻底信你是个忧国忧民、心系百姓的忠臣良臣。”杨昌平给自己扇着扇子,沈筠在给他沏茶,大理寺这地方,孝敬多,茶叶也极好。热水一冲,茶香就出来了。
“待到明日,满京城的官员都知道在大理寺门口,在我杨党的地盘上,你沈筠独身一人救了百姓、救了宋海潮。”
说到这里,杨昌平忍不住吐出一句心里话:“沈筠,你要是我孙子就行了。”
沈筠正在专心致志地布茶,闻言张嘴就怼了回去:“你和杨世聪,还有你们杨家其他人,会在诏狱里自尽来保我的命吗?”
“我杨家没有你这样的后辈,我和我儿子也不用死了。”杨昌平说起今天的事:“刘初静也是宫里那位杀的吧?她是想让咱们乱起来,到时候,朝廷只剩下忠君爱国的纯臣忠臣。可惜,腐生栋梁。”
沈筠把头一杯茶递给卫少渊,第二杯给自己,最后再给杨昌平。
杨昌平:“……”
沈筠一抬头,便看到杨昌平拉着一张老脸。
“我这儿,有能者为尊,不以年岁论资谈。”沈筠又道:“杨阁老把控朝政八九年了,竟连个王朝中兴都没做出来。”
“那是不比你爷爷丢了冀北强!”杨昌平刺道。
“冀北收复,筠敬谢卫将军。”
沈筠先敬了卫少渊一杯,然后又看向杨昌平:“杨阁老,盛世安在?”
卫少渊握着杯子,慢慢啜了一小口,目光冷冷地扫上杨昌平。
——他听的出,沈筠在和这个老头“打架”。只是他们汉人打架十分文雅,他们把说出口的话当箭矢、当长矛、当陌刀。沈筠身体很弱,在关外打架不行,但在这汉人的地盘上,沈筠“打架”是最厉害的。
卫少渊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也要学这样“打架”,不然以后沈筠和人打架,他帮不上忙怎么办?
想到这里,卫少渊又把目光收回,放在沈筠身上。
“沈筠,我老了,沈阁老的事,更多是陛下的意思……”杨昌平慢吞吞开口,他口中的“陛下”乃是先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筠说起其他:“杨阁老虽然没多大本事,至少还守住了京城。外面天灾人祸的,京城居然毫发未伤、毫无知觉,先帝临死前还以为自己功过汉武、文超太宗。”
“……”
杨昌平彻底无话可说:“沈筠,你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沈筠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接下来要去冀州,宫中那位行事作风,你今天也见识到了。若是这样的人当政,结果如何?”
“挑起官民之祸,民畏官,官憎民。这是暴政之态。”杨昌平也叹了口气。
“帝王暴政则苛待民生,民生凋零则灭亡其国。”
沈筠做出一个敬茶的动作,对向杨昌平:“筠请杨阁老辅佐陛下,我们都不做这亡国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