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是在苏薇薇去世后的第六个月,彻底垮掉的。
一开始,只是业内孤立。
尹棋娇的声明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随后倒下的,是那些曾在她手下战战兢兢的明星们——顶流小花公开拒绝她的饭局邀约,当红小生退回她牵线的“人情礼物”,就连她一手捧起来的视帝,都在颁奖礼后台对记者说:“有些路走错了,要及时回头。”
王姐嗤之以鼻。
她在这个圈子混了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艺人?
不过是流水线上的商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直到税务局的稽查组进驻公司。
那是个周一的早晨,穿制服的人礼貌而强硬地出示证件:“王女士,贵公司近五年的账目存在重大疑点,请您配合调查。”
王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她想起自己用来威胁艺人的那句话:“合同?合同只是废纸。真正管用的,是那些没写在纸上的东西。”
现在,那些“没写在纸上的东西”,成了刺向她自己的刀。
稽查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王姐每天在办公室和税务局之间往返,妆容日渐斑驳,眼里的精明被慌乱取代。
她开始打电话——打给那些曾经收过她好处的人。
“李局,是我,小王。您看这事儿……”
“张处,上次您儿子出国……”
“孙总,咱们合作的那个项目……”
电话那头,要么是漫长的忙音,要么是秘书礼貌的“领导在开会”。
曾经对她点头哈腰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了。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她的丈夫——那个她养了十五年、对外宣称是“投资人”的大学教授。
他在王姐被立案侦查的第三天,提出了离婚。
“雅琴,”丈夫还是用着当年的爱称,语气却冷得像冰,“律师说,现在分割财产,我还能保住一半。
等判决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王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十五年的夫妻,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丈夫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照片,轻轻推到她面前。
照片上,是年轻的男学生。
不同的面孔,相同的亲密姿势。时间跨度,十年。
“你养我,我养他们。
很公平,不是吗?”丈夫微笑,“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离婚,这些照片可能会出现在网上。
标题我都想好了——《金牌经纪人的丈夫,十年潜规则男学生实录》。”
王姐的手在抖。她想把咖啡泼到那张虚伪的脸上,却连杯子都端不起来。
原来,她用来控制别人的手段——威胁、证据、舆论——有一天,会被别人原封不动地用在她身上。
离婚官司打得很顺利。
丈夫分走了三分之二的财产,留下空荡荡的别墅和满屋子的奢侈品——那些她曾经用来彰显身份的包包、珠宝、艺术品,在法院查封前夜,被丈夫请来的搬家公司一车拉走了。
搬走最后一件古董花瓶时,丈夫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了,你儿子下个月结婚,对象是个华裔女孩。
他说……你不用来了。怕你影响婚礼气氛。”
门关上了。
王姐坐在价值百万的意大利沙发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客厅。
墙上有挂画的印子,地上有家具的压痕,像一具豪华棺材的内壁。
手机响了,是她母亲。
“雅琴啊,你弟弟那事儿……”母亲的声音小心翼翼,“检察院说证据确凿,要判。
你看能不能再找找人?你不是认识很多大领导吗?”
王姐闭上眼。
弟弟,那个从小被她宠到大的弟弟,用她给的钱开公司,虚开发票,骗补贴,她一路给他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