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笑说:“我教你一句学校没教你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这样的表现,我很难答应你的请求。”
“我本不该求你。”二花鼓起勇气,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求你的前提是,你不是始作俑者。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加害者之一。”
许天笑脸上堆砌着的冷漠笑容一下子沉下去,整张脸发灰。他排骨一样的胸椎起伏着,好似一只站起来的灰色的眼镜蛇。
他站起身来,一脚踢开本就破旧的桌子,就好像踢走一件碍事的垃圾一样。桌子不稳,砸落在二花脚边,发出沉闷一声,借着这一声声响,许天笑摆明了他的态度:
“看我脸色好,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二花的眼睛里因为恐惧而涨满了泪水,可她没有躲避许天笑那阴狠毒辣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与他对视,直到眼泪淌下来。
许天笑道:“你连口饭都吃不饱,勉强有个人格罢了,还想和我坐在一个桌面上聊平等?说什么始作俑者,我到底是拿刀捅你了,还是扒过你这身脏皮啊?”
二花的声线颤抖地不成样子,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许□□污吕圆的时候,你是在场的,但你故意视而不见。如果许强等人不是借你的势力,他绝不敢做这样的事。如果说许强他们几个是用身体做的坏事,那你是用精神做的!你享受他们用卑劣的行为来放大你影响力的感觉,你享受他们烘托起来这种唯你独尊的感觉不是吗?”
许天笑的脸色愈发阴沉,似乎被二花戳中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你来审判我?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二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走上了吕圆的那条路。
吕圆和二花算是认识。
芳芳和二花关系好,是发小;吕圆的表姐贾云和芳芳是小学同学。所以时不时地,二花也能从芳芳和贾云嘴里听到些吕圆的事情。
吕圆家里连生了好几个闺女,她是老五。她爹常年在外面打工,她妈因为产育亏空,几乎没有劳动能力,她家里的条件和二花不相上下。
吕圆的姐姐们都已经辍学,有些甚至根本没念过书。按照吕圆家里的情况,勉强读完初中,她的求学之路也不会再延伸。但是吕圆知道,考到重点高中,自己的命运就能有所改变,所以吕圆很努力,几乎可以说是班上最勤奋的孩子。
吕圆和贾云他们同一级,都比二花早读书一年。没想到吕圆上初中还没一年就辍学了,后来她经人介绍去打工,没几天又回家来,一脖子吊死在旧教室里。听说入殓的时候,吕圆全身都是伤痕,紫黑色淤青遍布全身,死不瞑目。
鉴于不太亲密的关系,二花也没能去出席吕圆的葬礼,独有听贾云来哭的时候,听一听吕圆的悲惨经历。
现在,二花好似重蹈了吕圆的辙。
在二花和许天笑闹翻之后,事情更加恶化。小恶魔们对二花进行了“报复”。
二花数次被李如雪她们截到旧校区的厕所里去教育,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她们仿佛将欺负二花作为一种日常的锻炼,有时候甚至找不出个理由。无论二花是在自习还是在吃饭,两三个女孩押着二花就往厕所拖——她们甚至能精准避开老师,动作迅速到好似精心排练过。
最毒的还是董欣,这人看着好像每次都不参与到其中来,可往往几句话就令李如雪因悍妒而暴怒。
她说:“如雪,你看她那一头秀发,和春天的韭菜似的,怎么不令人着迷呢?我要是天笑,我也要多看两眼。你的发质就不怎样,依我看,你要好好向人家请教怎么护发才是呢。”
——李如雪当即就把二花的头发剪得和荒草地一样。
她说:“如雪,你知道天笑最爱女孩子什么吗?——手臂。他不是说,吕圆的手臂摸起来和猫爪一样柔软吗?”
——这李如雪就用烟把二花的手臂烫成了蜂窝。
她说:“二花这孩子就是韧劲儿强,你打她十个巴掌她不吱一声儿的。”
——李如雪就打十个巴掌来做实验。
打了一阵,李如雪累了,抓起二花的头发:“王二花,你这种人,活着真是太碍眼。许天笑对你算是脾气很好了,那天你那样说他,他也没把你怎么样,要是挨着别人,他兄弟们轮你也轮好几次了。”
“同是女生,你们几个居然帮着他们作恶。”二花并不屈服,嘴角全是血水。
李如雪哈哈笑了两声:“别分什么男女,人只分贵贱。你们这种浮萍一样的人,就该被踩在脚底下。你要是还是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我谅你走不出这所中学。”
二花说:“你仗着老子有势力,横行霸道,哪天你老子没了,你不也是任人凌辱吗?”
李如雪啪一个耳光甩过来:“你全家都死绝,我爹也不可能死。人生下来就有高低贵贱,你不服气也罢,诅咒我也好,反正我活得好好的。放心看着我们这种人快乐活下去吧,你和吕圆的下场会一样的。”
二花抬起倔强的脸:“借你吉言,我一定会活着看到你们被惩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