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过后,又是沉默。
沉默了一阵,姚菁已不打算再绵延言衷的情绪,提出了建议:“回去吧?”
言衷不说话。
“回去吧。”姚菁站起身来,兀自往外走。
不知为什么,考上大学的二花冰冷地好似钢铁塑造。本来言衷以为这种冰冷感是来自于二花那悲惨的生活,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种冰冷感是来自于未来。
莫名其妙。
总之很莫名其妙,仿佛这种冰冷感才是原味儿的二花似的。
在外面,风一吹,言衷就醉了。朦胧的月光下,郁闷的言衷居然没走稳滑了一跤。侍者追出来把他扶到副驾驶上,关切问道:
“需不需要给您另外叫辆车?”
“不用。”姚菁打开主驾的车门,说,“我会开。”
两个人彼此落座,姚菁在熟悉着车里的设备。车内沉默如冰,月光在挡风玻璃上碎成斑驳一片。
车子发动后,言衷糊里糊涂说了一句:
“你没驾照,不能开车。”
姚菁说:“这里这么偏,没有交警的。况且我会开车。”她说着,将车子发动起来,引擎低鸣,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沙沙的声响。车子顺利开到了马路边上,姚菁在四处张望着认路。
“停车。”言衷红着脸蛋,说,“没有驾照不允许开车,很危险的。”
“你明明看到我会开车。”姚菁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说停车!”言衷突然俯身过来,吻住了二花的嘴唇,他放肆似的试探,大概觉到二花并没有抗拒,他就大着胆子更进一步。
他的呼吸滚烫而急促,带着酒气在她唇齿间横冲直撞。
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二花的眼神是平静而内敛的。他自知他又冒犯了二花,于是缓缓地撤回身体,自嘲却又故意似的说:
“现在,你和我都是酒驾了,都不能开车了。”
姚菁挠了挠眉心,也算是认同他的说法,问他:“那怎么办,这地方这么偏,也不好拦出租车。”
她一字一句好现实,都不肯掉到言衷的情绪陷阱中去。
“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言衷没招了,他直问,“你哪怕答应一次,然后再甩了我呢。”
“不行,我有爱人了。”姚菁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刻般清晰。
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四处张望,大约是期盼着能来一辆出租车。她说这句话,仿佛这就和说“我吃过了”“我知道了”一样平常,不必在意。
“你放屁。”言衷愣了半刻,问,“你说,是谁?”
姚菁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会知道的。”
因为喝了酒,两个人最终还是回到餐馆去,侍者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出租车的灯光在夜色中缓缓靠近,引擎声打破了这沉默的僵局。只可惜学校已经关门,现在姚菁无处可去了。
言衷道:“去我家委屈委屈吧。”
姚菁问:“安州啊?安州距离这里三百公里呢。”
言衷说:“我不经常住宿舍,我在外面有房子的。”
“哦,那也是个办法。”姚菁并不拒绝,无谓为了情绪让自己的身体受委屈——这大冬天的。
言衷在学校边上有一套不大不小的公寓,看样子他应该经常住在这里。进门后,姚菁去洗澡,他从自己的衣柜里挑了几件宽松舒适的出来,预备用作二花的睡衣。
“你说你那爱人,是你的高中同学吗?”言衷不死心般,走来走去走了好一阵,隔着浴室门发问。
“不是。”
“初中同学?”
“不是。”
“那是谁?邻居?”
“不是。”——她倒是句句有回应,没冷暴力。
“你是不是为了不和我好,在这骗我呢?”言衷越想越不对,看样子是非要逼她说出个所以然。
“不是。”浴室门缓缓打开,姚菁裹着浴巾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
言衷愣了一下,随即很快转过身去,把衣服递过去:“你挑一个做睡衣吧。”
姚菁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来,随手挑了件换上。